淋雨 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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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 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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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白的水泥路在雨中渐渐灰暗，像倒映在水沟里老天阴沉的脸色。水沟不断泛起波纹，一圈圈褶皱成疲倦的眼圈。远近的高楼，伫立着像泪湿的思妇。我撑着伞踟蹰在城市平常的风景里，眼前没有古街老巷可容我在深沉幽远里，寻觅丁香一样的姑娘。

    工业路转角，风景切换，一片葱郁。

    江滨公园的柳树垂下丝绦，嫩绿中浮动着露水，荡漾着微光，淡淡的，只是淡淡的。路旁的花圃，开着红白的花儿，却没有芬芳，没有丁香一样淡淡的花香。

    我在江滨园里像是迷途的羔羊，寻觅方向。雨不断飘落，迷蒙了过往，迷蒙了我的前途归路。

    儿时的雨天，简单的只有雨，只有雨叩击瓷瓦的轻响。窗外的天即便阴霾不散，我也不会在阴暗里失落在那绿地蓝天里游玩的遐想。常常雨中或雨后不穿雨靴，只踩上清爽的凉鞋在积满雨水的水洼里乱踩，溅起的水花，灿烂成一颗颗星斗，美得醉人。而如今再小的水洼却也不敢踩了，总像腼腆的女孩一样慢慢地躲开，生怕沾湿了鞋袜。望着阴霾的天色，原本只如丁香一样的惆怅，也渐渐蔓延，铺展成一脸的落寞，满眼的忧伤。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如今在风雨里，便已遗失了对彩虹的向往，这是成长的悲哀。

    撑着伞慢慢走着，半湿的摩崖石上，我望见一个孤独的老者，乌黑的伞，雪白的发。近了，看见他一脸静默，唯有嘴角偶尔颤动着皱纹，让我明白他还是活物，他在沉思。然而竟然沉思在这落雨阴湿的天气，在这阴湿的郊外，在这阴湿的石上。终于他起身了，蹒跚地行路。雨中一路摇摆着的他，没避开一个水洼，直直的行路，没避开一个水洼，不顾湿了裤脚，湿了黑色皮革的拖鞋。像我儿时一样，不避开一个水洼。

    我撑着伞在雨中，看着渐行渐远的老人，莫名的悸动。

    戴望舒寻到丁香一样的姑娘，我寻不到，我寻到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个不避水洼，一心前行的老人。一个垂暮之年，虚弱了身躯，却淡漠了风雨的老者。

    我合上伞，任由那雨水抚摸发鬓，抚摸面庞。

    淋着雨，静静地走着。记起了，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记起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记起了，史铁生地坛上的沉思。记起了，林清玄晨钟暮鼓里的淡然。一切都如这雨水在眼前的天地里蔓延。

    抬头看见疾飞的鸟儿掠过树梢，在远远的天空化成黑点，它在雨里行路，像不想撑伞在雨中奔跑的小孩，像现在没有撑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