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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春天。} ; j) E* T+ e! a% y
1995年距离现在并不是特别久远。
) h5 p c3 b+ o2 a' L( S4 q' p, z; L 那一年,全中国的人都在唱那首流行歌《我的1997》,对于两年后要回归的那个小岛,虽然大部分人对于它的认知都还停留在四大天王、TVB的连续剧和免税商品上,但是,所有人的热情依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可收拾。
! ~0 D2 k7 U* I4 J 那一年的我只有15岁,我坐在学校的墙头上对着下面的人说,别管我,我将来一定要去香港。 9 V$ q# I1 a# L$ L; O: b6 p! h* j* W
. L5 l p9 s( y K! ~ 我是谁?我的名字叫做蒋连理,1995年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南方小镇上的普通少女。彼时的我,剪着极短的发,五官平淡,胸部扁平,除了手长脚长,身上再无吸引人的优点。我从来都得不到男孩子的注目。
% y2 t" f7 i4 P0 k1 N$ Z 虽然我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但是,我很快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女孩,只是当成哥儿们。
$ ?5 ?- _3 S/ k; P: T6 \ 更糟糕的是,就连女孩子们也不把我当成是女孩。
8 m! l2 H$ B, B7 w# n1 Q5 r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只是不喜欢穿裙子留长发,便给人留下一个“不男不女”的印像。 ; [/ ]3 o2 [4 h7 m' R" O! F
所以,那个时候的我,理所当然地孤僻,理所当然地叛逆。因为我是那样的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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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F. A2 X: X* I( C) s2 [ 那一天是春季开学后的第10天。 6 K) \6 g& P( b b( P
要上我们最讨厌的生物课,自从我们的生物课从植物到动物,然后堂而皇之地迈进人体生理卫生的时候。 + Q+ m7 X! H9 E- A7 I3 B
我逃课了。 0 ]2 d5 l4 T$ A
我逃课的原因是,那堂课是要男女分开上的。 3 e6 W% t& u' ^. s* s& [
当念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听到教室里有人在说,蒋连理要一个人上课,因为他既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他是一个人妖! : q9 j+ p0 b) K
教室里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所有人包括老师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 `. S! }) Y# t4 x# H* z
那是一种被亿万伏电压打在身上,被无数个聚光灯照耀着的感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从黑暗之中突然发射出的炽热灯光,可以灼瞎一个人的双眼。我的功课平平,但是这一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7 I9 n& j& S4 x6 m2 x 我是跳着站起来的,我像哪吒踩了风火轮一样,走到那个说话的人面前,他的名字叫宫成浩,是我们镇里什么乡镇企业厂长的儿子。 7 e% E, }3 S7 w% y
怒火像妖气一样笼罩着我的心,让我完全没有考虑过什么叫做后果。哪吒不就是这样一圈敲死了龙王三太子吗? ( `; s6 r3 c7 S$ i+ L
我站到他的面前,他扬起那张痞子似的脸看着我,眉目之间写满了嘲笑,更可怕的是,他还是那种通常意义上的帅哥。
4 N% |2 c( Y( Y& m2 B 你知道一个女孩被一个长得不错的帅哥鄙视是什么感觉吗?每个人在那个年纪,浅薄与冲动就是正常的。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真真生不如死。外加愤恨他!
0 M/ C( s5 J7 i7 I* L 一个15岁的男生可以有多恶毒,他在我的心中就有多恶毒。
2 G5 |% }7 A4 T$ F6 n. W 我飞起一脚,踹在他的椅子脚上。武侠剧中的侠客都是这样教训恶霸的。我那个时候就在疯狂地迷恋着那个,总是梦想着自己穿着白衣,手执长剑,一脚踢飞酒楼里的恶人,然后对着某人说,姑娘莫怕,小生救你来了。 4 r# U) G1 ~( z: {
只可惜,我是女扮男装的小生,救的不过也是自己的尊严,没有人会从此对我以身相许。
# x9 A) J! o0 [4 V 椅子腿断了,他跌到了地上,裂开的木刺刺进了他的腿,整个事件变成了轰动一时的流血事件。
% a: k) m; U7 k0 G$ R2 i 我当时并不知道,因为我在踢出那一脚之后,就像一只疯狗一样跑出了教室。
0 F; \/ L- E6 c q 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陷入了无穷的黑暗,我觉得天下的人都在与我作对。 . d6 c+ Z- q1 _0 u( _1 f
我跑在走廊上,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不理睬他们,我只是发疯似地逃跑。因为无论他们说些什么,在我的耳朵里都会变成,人妖,人妖,人妖!
# j7 S) ^; h( m2 L6 y( l# N/ n( O0 c) Y 我脚长的优点在这个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一溜烟地跑到了学校的后门口。
P8 A/ o2 i8 _ r9 g& q 那里的看门的老头从来昏睡百年,我从他的门卫室里偷了一个沙发垫子,然后将垫子丢在学校的墙头上,最后自己再坐了上去。这是我的秘密据点,因为从这个位置,刚刚好可以看到对面街的小杂货铺的电视机。那个电视机是黑白的,终年不关,成天重播港台武侠剧,我坐在墙头上,一看就能看上一整天。 & U ~6 h" ?5 }! ~6 T; i, e! ?
那一天的电视剧我早已忘记了名字,我只记得里面有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主角,他在介绍自己的时候会这样说,我叫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里面还有一个长得很帅但是很冷的男二号,他沉默寡言,瘸着一条腿,却有一个极诗意的名字:傅红雪。我们班上的女生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派,为两个虚构的角色争得头破血流。 $ S( K: Q5 c/ H5 _: R& i
我两个都喜欢,两个又都不喜欢。我喜欢的是这两个人的混合体,他应该有着傅红雪那样清瘦苍白俊秀的容颜,又该有着叶开那样讨人喜欢的个性。 3 [! i% N! c3 E- M! |
可是那样的人,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么?
! `9 a/ l2 ]& G# X 我呆呆地盯着那台电视机,青春心思缭乱心头,全然不知15岁的自己要去哪里?那种感觉就叫做茫然。 5 h3 ] j+ X+ V9 e- w
这个时候,电视剧里演到傅红雪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会做饭,好不容易做了一碗面还是太咸的,可是傅红雪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不做声地吃面。
) V9 ?* m3 E, w. q: H 那面的形状很奇怪,是弯弯曲曲的,跟小镇上的咸水面银丝面玉带面长得都不一样。
1 |( v9 ~2 S6 t( n' K; T 原来香港人吃的面条是这样的啊!
: Y% ^9 h! ?) R$ B3 u 我恍然大悟中,突然萌生了要去香港的想法,哪怕那就是一个弹丸小岛,但是,他们在盆景一要的地方拍武侠剧,剧中的女子有许多女扮男装,他们的金像奖影后就是极短的短发。他们不会叫我人妖。
4 u5 n, t$ \' S! { C 他们那里还有我爱的叶开与傅红雪。 ) n, T5 ?! T5 Z5 j
我要去香港,我坐在学校的墙头上,对自己这样说。哪怕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在不断地向外流着眼泪,鼻涕也不断地吸着。裤子因为爬树而划破了许多小洞,我整个人就像一只误下了花果山受了委屈的小猴子。
" e( K7 @2 J% r7 Z4 q# Z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一个纸团丢到了我的头上。我被人从沉思妄想中打醒,我拨开树叶向下一看。 5 L5 W1 ~6 E6 n6 t& ~
曾经有人这样说过,上帝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因为人的一生中总是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天使。
$ v3 g1 e5 B- G3 I' [* s1 I1 L 我想这句话是对的。
, `6 X% i; o. W, l3 L6 v! t) ^ 因为,我就遇到了。在我这一生中最为狼狈的时间之一。
. g2 A7 }% v) _5 d1 Z( B 我在还没有看到他的脸的时候,语无伦次地朝他吼道:别管我,我将来一定要去香港! , e$ e" ~# B3 g% {3 q* b$ J. K! Q
{2005年春季} " w) o* k8 ?: G/ A8 `
江溪汶在人潮涌动的招聘现场不禁感叹命运,她这一代人,往好里说就是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机,往坏里说那便是全天下倒霉的事都没有放过他们。
, y4 l- `" E5 B 父母下岗,大学扩招,没有分配,还是刚从大学校园里刚刚孵出的小雏鸟,毛还刚刚长齐,便被丢到社会这个巨大旋涡当中。 ! j9 O9 V4 c0 b
一代人总有一代人的不幸。
7 N E1 H2 `3 m8 O0 B: z) n( t 江溪汶停下来喝水的时候,碰到了自己在大学里最好的朋友蒋连理。 1 {& \7 n$ x! T+ c: D {8 R
那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女孩子,剪着极短的发,乍一看都会以为是男生,而且还是那种清秀漂亮的男生。 ( R' m+ g" }; y( j$ c2 j) P5 [7 N
江溪汶明知她是女生,可是每次看到都还是会脸红一下。这是正常人见到美丽事物都会有的反应啦。她的借口是这样的。 5 {/ r, r8 \$ R
事实上也是如此。江溪汶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女生。她说过最大胆的话也不过是——蒋连理,你要是个男生就好了,我一定天天粘着你,为你洗手做羹汤,我一定要嫁给你。 ( e3 S$ C) |5 F, w- B+ P
这是江溪汶在某一次失恋醉酒之后巴着蒋连理说的。
) u/ c, c' s* X& ]: E 可是蒋连理听了之后毫无反应。过了很久,她才将堆在脚边的空啤酒罐一踢老远,然后说道,无论我是男是女,我这辈子都只想和一个人在一起,虽然不可能了。 0 D" ^, E: k" D8 A& P( Z
那是江溪汶第一次听她说到所谓感情上的事情,可是,无论她再怎么追问,蒋连理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 q% _' w+ |* T
蒋连理啊,白晰,高瘦,短发,挺鼻,眼睛清亮,嘴唇飞薄。看起来是那样冷淡与凉薄,却有着这样深沉的等待放在心里。
! y9 H3 ^5 D/ b2 f 这个认识让江溪汶不禁感叹,更觉得蒋连理的身上带着一丝丝的神秘劲。
/ c" J% k/ i1 E7 {5 T4 ^$ }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招聘会这样的地方,也是会染了浑身的烟火气。 7 u4 p" F: Z6 W/ w
两个人像地下党员一样鬼鬼祟祟地接了头,暗号更是如出一辙:“今天你投了多少份啊?”
, d: z) @7 o; x( q1 w: k 然后,两个人一起大笑,全然不管身边芸芸众生的各色目光。 5 d0 s, a3 f8 D
* A7 E6 O0 }; j% T. b “我发了一百多份。”江溪汶双肩垮了下来,“我是全面撒网,重点培养,几乎能发的我都发了,你呢?” # W( j0 n: k' S% \, H* \1 R
蒋连理只是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手中的资料:“我只发了十几份。”
& a; X% B1 }# z+ v: l# c7 z “这么少?”江溪汶多少有吃惊。
1 C* ^2 [. u; X, i% M. \1 T0 z “嗯,因为我有想做的事,所以选择面很窄。”蒋连理默默地搅动着眼前的面汤,“也许我会离开这里。” ! ~$ T# ?9 T5 m2 p- k5 |
江溪汶看着她,总觉得自己正在看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
% d- m0 V' P( e “你要走?!”江溪汶叫了一声,“那你男朋友怎么办?” ; I2 P( [ Q, s. K7 g; o1 Y5 J2 [- V
蒋连理耸耸肩:“谁知道呢?就当我对不起他。”
7 [( ]' }" }) C T 一个月之后,蒋连理接到了广州的一家电视公司的试用通知书。 , H$ k$ N, ^, T5 H0 H. H
{1995年春天} $ N! ^. R s# z% I: ~
“你会说英语吗?会讲广东话吗?”树下的人对我这样说。 ! Z4 `0 _+ G9 \* v. I
我用袖子抹了抹泪水,我哪里会想到那样遥远又那样具体的事情。我心中的香港,说穿了就是一个桃花源,一个逃避现实的地方,一个打开让我钻的地洞而已。 ; Q+ G8 ?* ~0 {4 H G
“我不会。”我没精打采地答道。
1 K: x+ n( u/ g8 z' M. k “那你去什么香港啊,那里人讲话全都是广广广广,连字都和我们的不一样。”
: S: @2 L( o6 A1 F# O2 T* A “怎么可能,电视上他们讲话和我们是一样的。”我尖锐但又毫无底气地反驳着。
2 A% z2 |0 K0 O" n5 |! s “你还真能证明,人类智商无下限。那~是~配~音~”那男人的舌头大概是抹了孔雀胆,毒得很。
5 N1 J, s3 ?, I7 r" E4 l 我恼羞成怒地使劲拉开了挡住他的树叶,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孩子,可以毒舌到这个地步。 1 ~( h3 s" K+ v9 N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 y& B0 w3 n7 o& e8 M
人们总说,这世上的爱情大抵都从第一眼开始。一见钟情,那是前世的恋人在现世重逢,山崩地裂都不能阻挡的一种感觉。那是一颗子弹打中心脏,一道闪电劈中了头顶。那是心跳停止,呼吸停顿,心花怒放,万物失色。 ) G9 A9 `0 _# L1 X
那是15岁的少女在漫长又短促的青春岁月里对于初恋,对于异性,对于自己最美丽的想像。 5 i8 `6 V2 S# _) Z/ i" P; \( Q
我那一刻,彻底地体味到了这种心情。 3 V3 Y& M w5 {6 z* U
上帝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因为人的一生中总是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天使。
6 Q/ Z8 J9 Z+ w& @ 你是我的天使吗?
) P8 M, |9 d, c 傅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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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4 S& U& k1 j2 S6 O 那个男孩子叫做傅有枝。 2 ]0 @5 \, `0 n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傅红雪的傅,山有枝的有枝。多么诗情画意,情深意长的名字。出现在我眼前的男孩也像水墨画一样的明净。 5 X ?6 t, f+ n
我甚至不敢用英俊这样普通的字眼来形容他。多少年之后,我回想起他,只记得绿树下的少年穿着黑色的衬衫与长裤,眼睛黑得像一汪潭水,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银色的项链,在树叶漏下的阳光中闪着耀眼的光。就连他背的书包都与我们不同,是个黑色的大大的斜挎的皮包。我坚信,他是与众不同的。他的身上多了一种我从来没遇到过的气质。
/ }' k6 T' I8 h D3 j- c 是忧郁,沉静,还是别的我无法形容的东西。
, v$ I! J2 U* C/ s4 M6 G1 t 当然,这也许是记忆与热情美化了我对他的印像。 ; Y4 y7 Z9 p4 j$ B! u) Z
但是,在那个时刻,他就像一只长着黑色翅膀的天使,顶着光环出现在我的面前。
# @8 h5 h7 n2 i: R 他对我笑了一下,说道:“我叫傅有枝,今天转学来的。你呢?” 0 w1 n0 j9 N+ I& ]( \7 [
我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找回了一点点镇定:“蒋连理。我叫蒋连理。” 4 _; D% s0 u' w; [
“粘~你?”他显然没有听清楚我的名字。
: i. y) s2 ]8 b, L0 f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那个连理。” $ y. E# e p2 h: p+ v) Z
“好有趣的名字。”他笑的时候,阳光就在他的发梢上跳啊跳啊的,“你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一个同学,我们交个朋友吧。”
& o/ h( l2 N+ C& M 天使赠予你的礼物,你会不会收下呢?
; q O+ ?+ e% e0 H" c* E- q# m 我根本无法拒绝,我点点头。
# C, _' G- e; r1 F9 f% f/ n) V “那你下来吧,为我带带路。”他张开双手,说道,“我接着你。”
" K/ r4 p; v; o! B8 h' l' d “可是……”我瞟了一眼电视机,我爱看的爱恨情仇正上演到高潮,再说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到学校里去。
! y, r% O) j t H# U “你想看那电视,我有全套录影带,改天借你。下来吧。”他说。 s& s/ s" X# x; p# K$ Y
我还能拒绝吗?我又点点头,虽然我家根本就没有可以放录像带的播放机。但是我跳下去了。然后,我擦着他的手,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 {& C3 y7 B" c4 O$ O
我趴在尘土中,全身剧痛,愣了半天才抬起头来。
4 B# n9 k) W8 Q1 ^* [, z 我看着他,他收起了双手,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我:“对不起,我没接住,可能你太重了。” 1 z" A4 v. P" R6 R
怎么可能?!我瘦得和一根竹竿差不多了。
2 n. ^* g P z3 X/ y# H “再说,两个男生抱在一起,多奇怪啊。”
' M( W3 }5 m' k/ C/ `) \ “我是女生,我是个女生。”我大叫道。
$ p# \, }5 Z- C" ]6 u! Q2 }- g “哟,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声音像女生的男生呢!”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来,把手给我,我拉你起来。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女的。” $ V# ], w( a; x
我有没有形容过他的笑容?他的嘴唇是粉红色的,一笑起来,牙齿整齐,像一小排珍珠一样,他的左脸有一个酒窝,有些醉人,那个笑容真的致命。 . T0 }( S! Y, M4 j# Q# a: O$ `
我居然真的又把手伸到他的眼前。
7 ?2 L; Q1 ^, G$ h8 r) Z 我承认我蠢得要命,我是个花痴,我是全世界最笨的女生之一。 . K$ o: n! J4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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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h, J5 J* r/ t% U/ ` 可是,我那个时候就是一瞬间就原谅了他,真的相信了他说的借口。
( W: l! R2 x& v- R 他掏出一张餐巾纸包住了我的手,然后把我拉了起来。
, u5 F1 V- b7 y1 u' T" h 我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嫌我脏呢。
# F+ z1 A0 g4 r2 {1 y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我衣服上全是灰,手和膝盖都破了皮,还好那墙很矮,我并无大碍。我再看看他,他的脸上依然是一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纯良笑容。
4 y# o' x, Y& n6 z3 Z0 U0 w 那个笑容多么美好,于是,我又脸红了。
2 c$ i1 z% M& v9 k& b “真是笨蛋,将来我带你去香港好不好?”他白了我一眼,然后,双手放到裤袋里,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丢一句,向前走了。
6 {( n& a: r+ E4 O “真的?”香港在当时是我的死穴。
+ F) h8 N6 {; O# {* f" | “蒸的?煮的?你还真是个白痴。”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 8 J& ^$ v5 Y& V- U
我跟在他的身后,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也许是因为,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 P. h0 q9 j& u 年轻就是无知所以无畏。
; y+ J8 f% l! F2 u8 G 我的人生道路在15岁这一天的时候,是一条在沙漠中乱开的道路,没有方向,没有路标,热浪滚滚,尘嚣满天,狼狈不堪。 . a. @) Z; _0 D# o4 D) L) Y2 U% e,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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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连理,你在这儿啊!”
& T9 `9 k& d3 g) V# ?9 p8 u 我抬眼一看,是我的校长与班主任正在朝我走来。
% b* D7 J& ?9 L0 Q! T# K 我咽下一口口水,故作镇静,心里在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无非就是罚扫教室一个月,大不了就是再加上打扫女厕所一个月。 8 T* N- [/ N; i5 d! U
我看着这两个中年男人,面色凝重地走到我的面前。 / l% O) @) l) A/ k3 b
我偏过头,倔强地说了一句:“怎么了?宫成浩死了?” 6 L. n6 d- \1 n; i6 C
校长与班主任的脸色都很难看,然后我的班主任说道:“去叫你家长来学校吧。” / i% I+ m# M" M1 k+ G, p4 H K0 I3 U; P1 V
“他们没时间。”我应了一句。这是实话,我的父母从来不出席一切在学校的活动,就连报名交学费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来交的。
- o' d1 e8 D. Y# `8 b “你,你这个姑娘啊。你知不知道,宫成浩进医院了,他爸爸现在暴跳如雷,要派出所来抓你。”校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好,既然你父母不来,我们去找你父母。”
* H' g6 u. \1 x1 w “不行!”我一听,简直就要跳起来了,“一人做事一人担,这关我父母什么事啊。要抓就抓啊。刚好我没钱吃饭呢。”
# s F. V- P8 S4 n* ]; ^( o “这事由得你吗!”班主任大叫一声,那目光化成一个巨大的苍蝇拍,而我就是那只渺小的肮脏的绿头苍蝇。 ) {7 [" s7 \4 E. L8 d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那个名叫傅有枝的男生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他也没有离开,只是饶有兴趣地在一边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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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C0 t, D. x* B! T0 E+ f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按照我想像中的模样来运转。 1 `& N, o2 l* |1 W- i% o# y
我没有C杯罩,没有播放机,没有头脑,没有办法令发生过的事情消失掉,没有魔法将这一堆人从我的家里驱逐出去。
6 F. C; j1 ]3 N* x" r5 i g# y 我只是我,蒋连理,一个15岁的惨碧少女。无力回天,任人宰割。
% O& `+ q2 \8 }' c( n4 P 那天下午,放学后,我家里来了一堆人,校长,班主任,宫成浩的爸爸,还有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宫成浩。
1 l# k7 W5 {# A* b0 [+ n 他的左腿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坐在轮椅上。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就不信,我那一脚还真能踢断他的腿。 9 q1 z4 x6 j* b5 _0 S& R, b# c ]
他爸爸推着轮椅,我忘了说,他爸爸是个很可怕的人,和我父母一比,他简直就是个巨人,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很像武侠片里的土匪头子。
. y3 [+ K% {* o4 D7 ~/ ` C 事实上,他爸是我们镇上最有钱的人,宫成浩之所以能进我们镇上这间最好的中学,背地里还不是他父亲给学校捐了款。 2 i; H* `0 }' l
就他那破烂的成绩和破烂的个性……啪! ; \: g/ ~* b- W! x3 T
打断我腹诽的是——我父亲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狠狠地打在我脸上的耳光。 2 C/ n$ ~1 }( U
我被我父亲一耳光打得头都晕了,我舔舔自己的牙齿,尝到了一丝咸味。
+ |. e! o$ p! J1 f 我其实是想哭的,可是真的很奇怪,我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 F, [4 y4 g7 |0 P# b$ g2 P 我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这满房间的人,猛然醒悟,所有的错全都是我。
! W$ I- x2 H* G) P! n 全都是我! ! b- I5 T. n7 X& X/ _4 [/ l) k
“宫厂长,您花了多少医药费,我们出……只要您别让我闺女退学……她还小,不懂事。”我的爸爸佝偻着身体,脸上还带着一丝悲哀的笑容。 & O8 Q4 f$ z) o. p
“老蒋,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宫成浩的爸爸还没有说完。
' ^- ]; u$ O$ w. U 宫成浩突然大叫一句:“我不要你们赔钱!我不是来要钱的!我家有钱!”
/ u+ l+ U* c D3 d- u! D: ^" m “那你要怎样!”我捂着脸,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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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0 D. s) x# s+ W" l2 h. T' s“我要你下跪道歉!”他鼓着双眼,像一只白色的小蛤蟆。
( S; a: L' ]% F' n6 V “成浩!你怎么能这样!”校长和老师都被他吓倒了,还是他爸爸开了口。
- R7 Q y, |: w* o- N W3 i 只要不要我们家赔钱,我什么都愿意干。真的。
' M1 R8 j8 b9 \8 B0 G* p e 我叭地跪下了,摔破皮的膝盖一下子痛得钻心,我朝着宫成浩说道:“我跪了,你还不滚!” 4 }, m* A4 I0 @* i/ u! G# }' K
酱油铺子,这是我当时惟一想到能够形容宫成浩脸上神情的形容词。他大概没有想到,我当真说跪就跪。狠狠地将了他一军。
* k ^, J! Y8 R+ A# i9 Q* F6 d/ E 大人们都没有说话,也许,这本来就不关他们的事情。 $ s& J' b$ E! x* Q0 E4 ]
这是我和他的江湖恩怨。
0 [' E- a+ D, q7 p" x2 f* E “好,蒋连理,我还真没看错你!”宫成浩抓着轮椅轮子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他使劲地蹂躏着那台锃亮锃亮的轮椅,像一个小丑在台上表演拙劣的马戏那样控制不了方向。突然,他又停了下来,他对着我们的班主任说:“老师,我可不可以要求有人到医院来看我,帮我送课堂笔记。”
. D! Z4 p9 u8 e “当然,我会安排学习委员……”
/ O" w! x- M; B; J2 b “我要她送。”宫成浩斩钉截铁地说道,“蒋连理,你敢不敢来?”
0 X6 H- b# _$ q5 o6 J# {' h9 r f 为什么不去。只要他家不找我家麻烦,只要我能躲过这一劫,我有什么不敢的。
" m0 V: b: w# l4 K! f! N 我点了一下头。
4 n' ]4 V; J `' |( b 宫成浩再不多话,自己摇着轮椅出去了。他一走,整间屋里的人都哑然了。 . d. s' C. r- [+ j6 v2 J' V
然后,这件事就过去了。学校也没有说给我什么处分,他爸爸也绝口不提钱的事。 # e) F- J Q" U2 H! I
0 q4 M+ r8 f) A$ V' B: n 他们走了之后,我看了看我的父亲。
. z; |7 d1 H% c' u+ f2 F 然后,我妈妈说道:“我去帮你烧壶水洗个澡吧,看看你,哪有一点像女的,简直就是个泥猴子。” * ?# Y% G2 [& R
“你们不说点别的吗?”我看着他们,说道,“或者问问我,为什么要踢他?”
4 `: o% F; c- f% _0 v “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你也不全错。”我爸爸低低地说道。
: `; K' D' p1 t3 d J8 N& p! c “那你还打我?!”我尖叫一句,“他骂我是人妖啊!” 1 h+ N$ J7 h+ S8 u; |3 I
我父母相视一眼,又低下头去:“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在他家的厂子里上班。” ( _# [4 k7 f+ G j0 ]9 D
是啊,我怎么忘了呢!我的父母是全天下最可怜的人,他们把所有能给的一切都已经给了我。
" e3 K. n/ A& p) M; }% z! b) K “我去洗澡。对不起,爸,妈。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我逃一样地冲进了厕所。
- q& N3 l" N5 ^3 d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通红,一脸脏乱,男式校服像一团巨大的破布一样包着自己。我缓缓地脱下了上衣,镜中的我已经是少女的身姿,肩头圆润,曲线玲珑。然后我再脱掉了裤子。 0 n0 M& E% W# J2 c% X: q
我不敢往下看我的腿。 4 f. ~* I. N# L1 l" g
那是我生平最大的秘密。
/ O; I, E; o t5 o 为什么我永远不敢穿裙子,因为我的腿上全是丑陋的狰狞的伤疤。那是我小的时候家中失火,而留下来的。 7 E2 q5 U2 G! [7 v# \9 i* j
那一场大火,毁了的不只是我的腿,还有我父母的脸和身体,他们的脸上有着难看的伤疤,手指也不灵活,他们两个再也不能下地干活,所以只能在镇上找工作。 ' M& e% D% X$ W7 ~
我父亲在宫成浩爸爸的工厂里当夜班守门,而我的母亲则是专门帮生产出来的塑料瓶盖上盖子。 0 d7 Z9 G1 o# c1 m6 I* g
盖上一个一分钱。盖一百个才一块钱。 4 n' h+ t) ]6 p& m
所以,我把头发剪得极短,因为那样可以省洗发水。我坐在墙头看电视,因为我们家电视经常坏到不能看,让我永远错过结局。我宁愿下跪也不愿意赔钱。
; a) V6 K4 j& J3 q. U4 J 所以,这的确是我的错! : X/ j7 ^+ V# f
全是我的错!
2 g1 c; p5 S a 我双手抓着镜子,泪流满面。
L; Z: G: ?; d# e5 ^2 Q, e 我真的错了,我忘了,穷人家的小孩怎么能够拥有叛逆期。
) W3 {/ G+ O6 d4 k5 G% c$ a6 E" G* J' S 1995年的春天,蒋连理的叛逆期在13小时又15分钟的时候蓦然而止。是我自己亲手画上的句号。
6 Q' X- D1 ^) w! U$ L' U{2005年春季}
/ G7 d+ o, T& t3 a 蒋连理包袱款款来到广州,一路上,她丢掉了她的手机卡,不再登录从前的MSN,QQ也有了新号码,昵称是心悦君,里面只加了一个好友江河水,那就是江溪汶。
0 l" n8 h6 B h" K5 h! J* N 她租每个月五百的房子,没有空调,没有管道煤气,也没有洗衣机。惟一的优点就是离她上班的地方非常近,不用去挤那可怕的公交车。她工作的电视公司,其实是专门制作各种综艺节目与电视剧的地方。而这间公司也算是业内规模颇大的一家了。
4 R" T; y+ _% i9 w) V3 n 他们最出名的便是制作了一档名叫“超级搜星”的选秀型电视节目,去年的冠军是个帅哥,现在红遍大江南北,为公司赚来大把金钱。而蒋连理只是这样一间公司的小小助理。每天奔波在化妆间与演播室之间,为各种各样的明星们,端茶送水,拿衣服送节目安排表。
* W9 I( \$ Y% G' N& H& d5 } 每天累得像个鬼,惟一的乐趣就是晚上回去上网的时候,用QQ和江溪汶讲八卦。
0 d' j- f7 Z0 F N* x* E 心悦君:终于回家了,小江江,要不要猜个题目? 1 T& ?: ?# }+ X0 n$ ^! {
江河水:说吧,说吧。 ! o* w/ L7 ?1 T* N* N3 Q2 N2 W
心悦君:请猜一猜:GYL的CUP是真的还是假的? # a7 ]4 T# F2 b: \7 q
江河水:假的吧。
9 s M* T+ \4 q$ d 心悦君:错~了~
, }7 }6 F0 u; t$ K! W' R9 c 江河水:啊?难道是真的? - d5 c" I p0 O% q/ m
心悦君:是挤的。
; H7 `. X/ r) i$ k 江河水:啊~~~~~你被社会大染缸染黑了~~~~~对了,你走了之后,你男朋友很消沉。 * N* E* P$ r9 o( P' V. U
心悦君:……我也没有办法。 ! _6 g) N6 f7 X5 m6 L8 P& r
江河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广州啊? 1 R9 x5 f" g- m- N' ]4 g/ @
心悦君:因为这里离香港近。
4 t, a- O2 i4 l+ J: t 江河水:……
1 N9 [* X2 o; Y# L, ? 心悦君:……
$ j8 y/ {+ S. ?3 d6 |; V7 @9 s3 L 通常蒋连理会在11点左右睡去,而且睡之前会把广东省的地图拿出来看。从广州到深圳需要一个小时的火车,再花50分钟过关,然后就到香港。你看,原本以为很遥远的距离,一下子竟然变得那么近,那么近。
$ P$ t- ^( r7 v: K% r( I4 V* F+ C F 她是笑着睡着的,而且一夜无梦。 $ V/ x' V* r5 \& p8 l) P1 s1 U
{1995年春天} . x5 j( f: e8 S% k
每天的下午6点,医院的人都会看到一个剪着短头发的女生拿着一叠作业本满面怒火地杀进医院。
7 G/ ^) D- N: t" c 那就是我。我接下了,帮助病残同学补习功课的“光荣”工作。 # [$ l" f L7 G7 ~ V/ Y% `) y
“今天上了政治、语文、英语和物理。这是全部的课堂笔记和作业。”我把所有的书与本子堆到宫成浩的面前。 1 e! |9 g, X. {7 k( B
“哟。”宫成浩倒也老实,真的开始看起书来。我也找了个桌子,准备趁这个时候把作业写完。不过,这个家伙老老实实地看书,真令我吃惊。谁知道他接下来又要唱哪出戏。果不其然,宫成浩只老实了5分钟,立刻开始没话找话。
6 n! w4 b s( U A% o8 { “蒋连理,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3 X) V4 \' w. H+ S8 N2 _' \/ { t1 t “哟。” 2 V8 A3 E) r, G8 i0 I+ q
“你成绩很好吧,你经常逃课,为什么成绩还这么好啊?”
8 m5 E3 _3 t$ q- o: b “我聪明。”
) W$ J6 k. j$ b% L n- Y% Y “你还真臭屁。”
/ v/ C$ d+ f/ J3 @ “没有你臭屁。”
3 X$ d; H4 i" p+ d$ h' u, y' n “蒋连理,有没有人告诉你讲话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9 V9 r( C/ n4 J3 {3 l8 z* E7 r6 Y
“你可以不跟我讲。” / {% c4 u h8 R5 ^
你火来,我水淹,你兵来,我将挡,你唇枪,我舌剑。宫成浩,你休想再和我有什么交集。 , M( g. h# X1 y5 ^. ~4 x6 z
他被我噎得果然没有话说了,半晌都没有说过话。那段时间,足以让我写完一门功课。等我写完,不经意间回头的时候,发现他的视线根本就不在书上,而是愣愣地对着我发呆。神经病!我心中暗骂一声。不想学习就不要叫我过来送什么作业本子,课堂笔记。真是无聊死了,就知道浪费我的时间。 ; {4 ~9 z: V+ z
我肚子都要饿死了。 ' o0 Y/ x O) X d' k. H
“蒋连理。”他又开始叫我。 - K0 l, ^2 |( O. q9 E
“你又有什么事情啊?” - k( H( ]9 Z) B3 t- ? U0 q
“我肚子饿了。”
/ I7 U2 `' [* _; `7 N. d “按铃叫护士,你不是有病号餐吃。”我还没有呢。 + o9 h% C4 S! u( X2 e
“我吃不习惯。我想吃香香楼的点菜。你去帮我打电话。” + k* }$ R' o' F( y$ R0 g( A
任性的大少爷,我哪里是什么来帮助他学习的啊,纯粹就一个跑腿小厮。
% E, r0 T3 ]* k 我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来:“给我打电话的钱。”
! b7 w5 ~" ?) q “你连五毛钱都没有啊。”他翻着白眼看着我。 7 \7 `2 }! a0 N: d8 i* {
“我连五分钱都没有。一贫如洗。不给就别吃。”我拿起丢在椅子上的书包,转身就准备走,“只给你三秒钟考虑,一,二,三……” 2 d o w; k5 m
“我给!没见过你这么穷酸,小气,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一点也不可爱。”他一边讪讪地说,一边开始掏口袋。 5 B* \: I3 |* a) S% U
“可爱能卖钱吗?”我问他。
2 N" z0 V: c5 b; n/ x% O7 l “你?!”他一生气眼睛就会鼓,真像小蛤蟆。
) N: W) l. d8 w. } 我抢过他手中的钱,那是一张10元的纸币。“喂,剩下的做小费。”
! e' b7 S: l1 b! E “你土匪啊。”他叫道。
# \" a, v! `- D( n 我不理会他的叫声,拿着钱和他写的点菜单跑了出去。跑到公用电话,交了5毛钱,打完了电话。他点了好几个菜,真是浪费到了极点。我摇摇头,这又关我什么事呢。他浪费再多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0 w1 k* E! @4 O& f+ W: G% V
我走到病房走廊上,无奈地踢着落在地上的点菜单,天气正是春夏之交,有少许的闷热。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这让我觉得呼吸困难。
8 }1 H7 D% [4 I" E2 ^ 小纸团滚啊滚啊,突然被一个人踩住了。他说:“蒋连理,怎么走哪都能遇到你啊。” 7 X& c) ?& y, ^2 h/ q' [
我的呼吸立刻停顿,是他,傅有枝,他怎么也在医院?
# y; L5 N0 d; t7 f {1 G1 n {2005年夏季} + A# d$ r7 n& R7 \- C S
三个月之后,蒋连理因为表现良好,在这间公司转了正职。正式调到了经济人部。 ' F$ z2 F$ I9 I8 ^6 |- z1 @
所谓经济人,就是帮助艺人,安排工作,接待媒体,从早到晚,从领导人到老妈子的一个角色。 . J; v" p1 p4 m7 _9 ]
这个工作听起来挺风光,可是,其实是一个极其痛苦的工作。因为,它不但劳累,而且让人丧失自我。所有的生活重心,转绕着另一个人,成为一颗卫星的工作。 ! r4 z5 O( n4 `5 N+ i/ O
蒋连理此次接手的是一个名叫白子离的电视明星,他的前任因为妄想勾引他,被公司毫不犹豫地炒了鱿鱼。 4 g d5 \9 Y9 x: i
“其实,这件事到底是谁勾引了谁?根本讲不清楚。但是,你要记住,你和艺人有问题,错的一定是你。”蒋连理在第一次与白子离面对面之前,她的经理这样对她说。 6 g7 x' R2 _' e) m i7 }
其实蒋连理早就已经在电视里看过了白子离的表演,堪称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大概是太过英俊的缘故,他总是演不了男一号。尽演一些短命才子,俊美反派之类的人物。不过白子离好像也不在意这些,他只要有戏演,就可以了,从不见他刻意炒作自己。
" r6 w4 E) o$ y' A 白子离,这个人与这个名字都有一种离群僻世的味道。虽然白子离并不是他的本名只是他的艺名。 ' B; H: a' [0 ]+ s( P' r
9 ~' ~( R/ E: a* s7 N$ Z& b
蒋连理以经济人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白子离的面前,是他在一出古装戏里演男三号。是那由一个北国来的大奸细,勾引男一号的正牌女友,挑拨男二号与男一号的朋友关系。
- q, w6 A5 ?# e" t: e" S+ J5 } 那雪是用粗盐堆的,茂密的树林是用盆栽喷上白漆做的。白子离穿着白衣从树林中从天而降,然后受了男一号一掌,口吐鲜血,倒在女主角怀中,结束了自己华美又邪恶的一生。 & V; L1 s( v/ K/ O/ O
明明就是一个大快人心的场面,偏偏导演要把它拍得凄美无比。让人完全忽略了男一号的存在,满镜头都是玉面小生临死前那深情款款的爱的告白,和鲜艳欲滴的吐血嘴唇。
- }8 f/ \& ]& Q 看起来有传闻说这导演看上了白子离,准备捧他当下一部戏的男主角,也许是真的。 4 ~: W d, r: E0 D1 O# t/ `7 ?1 x
拍戏的地方被强光灯一打,热得就像是盛夏一样,穿着冬日皮衣的白子离每拍一条就会汗流满面,蒋连理就捧着一盒纸巾在一旁侍候着。 ; F( F9 Z) p; [4 z
好不容易拍完了。 5 k6 }, ^$ C5 N
白子离是累瘫了,蒋连理也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冰箱里。可是不行,她和白子离接下来还有两个场要赶。
3 C. ] I' c1 F9 g C; ]7 _. R6 s 但白子离这个时候开始闹起别扭了。
/ a: X3 s; E- y9 d1 q8 C2 @; q0 q “我要吃许留山的芒果布丁,否则,我哪都不去。”漂亮的男人一边任化装师撕拉着脸上的假发、假眉、假胡子,一边任性地说道。
0 U6 Y: y$ P- Q “可是,这附近没有啊,我帮你买别的牌子行吗?”蒋连理问道。 : j! B2 b2 w: Y9 e8 Y7 `7 \
“吃别的牌子我会不舒服,你连这一点都做不好,你要怎么当经济人啊?”帅哥的目光很鄙视。
; I" e1 U v `0 O# z) P9 _9 c 广州夏天,太阳照得人根本会溶化。蒋连理顶着烈日,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总算买到了他想要吃的东西。可是,等她赶回片场,收到他的短消息,说自己已经去了另一个片场。等她赶到下一个片场,白子离又说自己已经拍完戏份,已经回家。 , \/ b5 ?4 X! Q+ O6 x s
等她赶到白子离的家,那芒果早就已经热得不知东西南北。
3 g; `8 b8 z$ P( \2 i 白子离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液体芒果,说道,“化了的我不吃,你再买过吧。”
8 ?2 ~3 `: f% T0 g! O; g+ H! c 他笑得很邪恶,好像戏里的反派上了身。他以为蒋连理会拂袖而去,没几个新人可以忍受这样的刁难,特别是这种刚出学校的大学生。
7 O2 a. ?6 V. _) O 谁知蒋连理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我再去买。不过,你要在家好好休息,明天的戏是早上六点就开拍的。”
) `! f8 c' ~2 [+ q2 y 等她走出门,背后的白子离好奇地问道:“你不生气?!”
! D8 }) J4 X$ l. { l7 C) h 蒋连理摇摇头,这个世上,她永远都不会对一个人生气的。
( O$ ^+ [, f! {$ X. z; R. {, } 虽然这个人已经成了挂在天上的星星,成了自己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是,自己还是不会对他生气的。
" P5 A9 J) e! D `0 m. k7 a+ V- ?% y0 ^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白子离问道。
' s5 y' g+ T. @ ~ “TREE,大家叫我阿TREE。”这间公司是港资的,人人都学香港人,阿来阿去,而且非要一个英文名不可。 3 K L) q7 P# Z1 f$ F8 q
“名字蛮好听的。”白子离抓抓头发,“今天的事算我对不起你,改日请你饮糖水。我的经济人,阿TREE。”
6 ?- i1 y/ ]- D# Y5 ^ “谢谢白先生。”蒋连理点头,心想终于算是过了第一关。
( T2 Y) j# \7 q v& ? “不过,许留山的芒果布丁一定要帮我买回来哟。”白子离用这样一句话做了结束语,然后把蒋连理关在了门外。
0 j$ g8 D" N( A8 u( A& } 蒋连理叹气,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 n9 g: A' l+ h! D% b+ N- d) |
F7 ^4 S7 C+ @) p! ? 她转正之后变得特别忙,晚上有时候连上网的时间都没有了。 y: [, {/ J. e9 S" a8 I8 u- X
不过,这一天,她终于有时间开了一下电脑。
. ` V {3 u3 K 她的QQ有一条留言,江溪汶留下的。
* K/ Z8 ~& ~9 k8 U 江河水 20:35 4 Y8 U1 D( y6 o3 U" ?3 z8 F
你一别经年,有人望穿秋水,现已决定南下找你。而这个人,真的不是我。
( L: ^; `0 f( ~9 Y( { 蒋连理愣住了,该来的总是会来,她躲也躲不掉。
. A2 A/ k! B& [+ p9 M 有一些事情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 o% n q0 M# S1 V
她伸出手在电脑上敲出回答:江河水,是不是你,叫他来和我做个了断?否则他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 J0 J0 V# M4 ]
& M4 h7 o% o7 H6 E
第二天,她收到了江溪汶的回答:是我。因为我喜欢他。你不要,难道别人不能要吗?
% U: d9 ^* b1 M Y8 R 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并不介意江溪汶喜欢那个人,她介意的是,一定要到这个份上,她才会知道。
/ I$ D" i$ J# z9 h9 ^ 她在QQ上留言:江溪汶,祝你幸福。 1 c6 D# [+ y, k$ p
因为幸福离我们总是太过遥远。 3 } \8 L( u' l7 S' ^, l) q: `/ S
{1995年夏季}
6 [, U: \/ ~1 ~2 f7 `5 G 从那天之后,我再也不肯去医院,哪怕老师要我去打扫厕所,我也不肯去。 0 x5 F0 t: \& I* q
所以,我就去打扫厕所了。
7 T" t: O6 c2 L' o8 _" [% S7 G5 l0 G! y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我一边打扫一边给自己念加油诗。 7 J: ^8 T7 ]/ M( ?9 P6 p
你知道世上有什么事情比打扫厕所更惨的事情吗?让我告诉你,那就是打扫男厕所。 7 v& Z( c; t1 ^- C
我每次要进去打扫之前,都要戴上口罩,对着里面大喊,“活人给我滚出来,死人就算了。”
6 H" h( E8 O3 F) X6 D) U, F1 c 然后,总有几个男生会嘻嘻哈哈地从我面前走过,还说:“蒋连理,你不用喊啦,你就大大方方进来嘛,反正也不会有人当你是女生。” 5 B6 x* X: y+ Q. I- c; [8 h
这种情况在我抡起了那把块扫厕所的大扫把对准他们之后,立刻烟消云散了。 * H, C% m7 D/ p' `
$ C. p! W* F; b+ V 这一天,我正一边念诗,一边拿着水龙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厕所里冲水的时候。我又一次遇到了傅有枝。 + t2 H, E/ y3 G$ b& ^! g
我转过身去,祈祷上苍让他不要认出我来。我这才发现,我与他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在我最糟糕的时候。 Y3 R" v0 H/ O" q/ h9 n- o! d
我在哭的时候,我在肚子饿的时候,我在扫厕所的时候。 ( ` h4 Q4 [- K1 w7 p* G$ [
我也曾经希望自己是穿着公主裙的女孩,站在舞会的中央,等待王子的邀请。 % A* A, T; {* N A1 D
可是,我却永远等不到那一天。
- V5 P1 y! a5 y6 g) U4 N “哇,蒋连理,你又犯了什么事了?”傅有枝对我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我不做声,这种场面相遇实在是太难堪了。
- ?6 w. n7 z/ ]& W “我突然发现,你这个样子很像被后母虐待的灰姑娘呢。”他又接着说道。 5 o4 [( Z0 d" M7 V) c$ F
我很想反驳他,但是我戴着口罩,有口难言。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开始冲水。 . i7 u" l) v8 a1 W6 h
他突然走了过来,抢过我手中的水龙头,“你到那边玩一会,我帮你弄。” 5 l/ U+ n- P9 z7 C! F
“不用了,这太脏了。”我不肯放手。 1 q( E" A7 w+ p }' t# r1 l: |
“切切切,劳动是件光荣的事,你听过没?”他一把就把那水龙头抢了过去,把水量开到最大,稀里哗啦地一顿乱冲。
1 i+ o2 H2 V6 F1 s 我像个白痴一样地看着他。早就把与他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丢到了脑后,我甚至认为世上最美好的男孩不过如此。
, E+ j$ Q, A0 A. M" ^; P 试想一下,有几个男生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会伸出双手?!
f5 L+ |( m( q% k, Q, H 也许是他力气比较大,他几分钟就弄好了。我摘下口罩,默默地将工具收拾好。
4 L# g" @) m0 G# K0 ?& \; k “蒋连理,那个,连理枝开花了,我们去看吧。”傅有枝说道。 7 v+ }$ k; z* ^% ~4 R1 y
“你不是读高中吗?还这么闲?”我其实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禁暗暗窃喜。 1 u2 s# u5 w5 j$ I" c" P3 q
“反正是混啦。”傅有枝做了一个满不在乎的姿势。 / a F! A( r7 e. ?% h1 L1 p* p! V
“你干嘛老是找我啊?”我又问道。
' q) F) V! Q2 [4 Z! a# D2 I “这个嘛……你长得那么像男生,走在路上被熟人看到,不会认为我们在早恋嘛~~”他笑了一下。 5 h. _! Q. K4 X
很欠扁!我心里诅咒道。
% ?9 T/ Z1 E; C$ L$ q, w7 B 可是,我的脚就像是感觉不到大脑思维一样,有了自我意识跟着他走了。
1 Q; r. f" k! Q+ B2 W: W' V3 |% f% ]# Y- ^! r7 g8 d0 I
傅有枝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男孩。他的发型,他的衣着,甚至他背书包的姿势,都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如果说是与我们这个镇格格不入,不如说是鹤立鸡群。 - N2 g1 m9 [: W0 w
我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不远不近地吊着。看着他熟门熟路地在这个镇上穿来穿去,毫无陌生的感觉。
0 {" T1 C' ~# i1 a& e" ^+ s- h8 N 我们两个是翻围墙进入了医院后的小山坡。 . S' U' \5 Q+ I# T- |2 |. l
说真的,那真是一种堪称震憾的美丽。 , X2 d) l, G# `8 u6 L4 f" B% W
原本光溜溜的树上,好像被哪位仙子的魔法棒轻轻地点了一下一样。无数紫红、深红、粉红的小碎花一团一团地开放了。
) ^- G3 }7 X6 O; w 那一整片树全部被这样的花毯包围了。
( p3 K. k0 V& O4 _4 d; L/ K# Z “真漂亮啊。”我感叹道。 : R( @6 y7 L% \6 C7 O
“要是有风刮过就好了,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花雨了。”傅有枝转过头看着我说,“亏你还是镇子上的人呢?连这片美景都不知道。” s# O' N# B# |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平时的我一放学就会去帮家里做事,甚至去工厂去帮妈妈盖瓶盖。 + j! k. ~" B* T& {' b
也许我曾无数次地路过这样美景,却从不曾停下来好好地欣赏。 0 l/ r) r$ ?! j7 e, `
“那你不是这镇子上的人,为什么也这么熟悉这里呢?”一想到这,我倒觉得挺不可思议。 / |/ |0 ?: z8 m( ~: }! C
“谁说我不是这个镇子上的人?!”傅有枝白了我一眼,“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 H a: ~$ ^& Q8 _* c* J. L+ | 这怎么可能?!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幼稚园,初小,高小,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 q. Z( w+ q1 M# c“那个时候,你住在哪里?怎么后来又离开了呢?”我问道。
! ]$ X3 i( ]7 P8 v& B “这个镇挺大的,你每个人都认识吗?”他抢白道:“不过,我读完高中就又要离开了。”
$ F6 I. r- M9 g; T! |* r2 d “你要去哪?”
$ m( n+ |, M+ ^, `( { Z, m t" ] “回香港。” 4 x: p8 D# ~9 a- L( g
“你真的是住在香港!”我像是听到了什么怪物宣言一样,吓得从地上跳了起来。那年头香港与彼岸差不多了。“那你去过八百伴吗?太平山呢?你见过四大天王吗?” 3 Y8 |7 K1 D! v* T3 Y6 J
“你就知道那个。”他像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样摇摇头,“你以后想去吗?那就考广州那边的大学,暑假我请你过去玩。” 7 Y" r$ F% q0 `% k# s# U! \; s& y
“我以后不打算念大学。我已经想好了,去考个财会中专,将来好找工作。”我拼命地挠着一棵连理枝,一瞬间落花落满我身。 " p; ?5 y$ v" G
“为什么?你的成绩好像很不错。”傅有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9 f6 f8 c& @ `' Q V5 S. a& d% C0 c
“我……没钱。我不能离开我父母。”我耸耸肩。 9 y X$ |" G0 G3 ]
8 I7 g3 R; p8 n% d “哎……”傅有枝伸出手拉着我。我们一起倒在草地上。 6 e2 _. `" h9 _4 V2 D/ L3 g: J
夏天的晚上,星星都闪得偌大无比,像无数个清明的眼睛,看着我们。 : i$ O5 E, I( X" N! q2 ^
我们无比纯洁地躺在那里,夏虫在旁边耳语,花落的声音不时地响起。 * s7 u( A; i; M6 j7 ?0 y
还能有什么比年轻更加纯净呢?
Z5 f( H2 M( B “天空真高。”我感叹。
; D0 S4 y. @! U' a) g0 x “嗯。”
' w& d4 Y$ s# ^' O “谁能借我一双翅膀,我也许就能飞到天上。”我伸出双手,学着电视剧里的主角最常摆的手势。翅膀的阴影投射在我的脸上。遮蔽了星光。 ( r- d/ U4 q& ?2 u1 e6 { g
傅有枝眼睛闪闪地看着我。他微笑地说道:“蝙蝠翅膀你要不要啊?” ) \) f* E4 ]! f- `: f3 N
“喂……”我惨叫一声,说道:“不要这样打击我幼小的心灵啦。”
. Z% m `% S! [" R3 A “你?!就差没有装上个盔甲了,还怕这个。”傅有枝呲之以鼻。
; n( \& D( u7 Z( { @; X$ m0 m “说的你好像从前真的认识我一样。”我送了他两颗卫生药丸。
: `4 i/ U( X+ y Q& h# S7 ?3 h# k “那可不一定哟。”傅有枝幽然地说道:“也许在很多年以前,我们曾经在某个街角擦肩而过。也许在很多年之后,我们也会在某个地方再次重逢。” ! n0 l1 l5 ]6 P* [
“为什么是很多年以前和很多年以后,那现在呢?”我问他,我在刁难他。 7 ~% i) g' _4 K0 S- i6 i" B
“现在,现在太短暂,你看,上一个现在已经成了过去。”傅有枝说道。 7 |3 `" k2 ?5 t/ @" o& p, D5 s) J
我已心知,以自己那微薄的道行,实在是斗不过这个高深莫测的人。
- u* H6 w# V0 Q5 o, x p; q0 C' r 可是,我觉得自己的身上已经长出了小小的根须,扎根于地下,让我呆在他的身边,不愿意走开。 9 T9 S1 W; q8 `9 p5 ]5 T
“蒋连理,你做我女朋友好吗?”傅有枝突然问我。 + e6 W2 l) m, o' {5 o8 q$ K( m
我一时愣住,我除了愣住几乎已经不知道如何表达我那时的心情。 6 ]% A9 Q& b, I* u h5 m( R5 k
“做现在的女朋友。”他又说道。重音落在“现在”这两个字上。 - r, \9 f0 R' u& \, j
“现在。”我有些明白了,现在是个没有过去与未来的词。其实我们拥有的只有现在,过去与未来都是无法拥有的东西。 & w4 c! B! ]( O6 P8 `# l# m- e; g
很久之后,我才真正明白这句的意义。可是,到了那个时候,我的现在的现在已经变无数个不能回头的过去。 ) l: `2 }. E& E
他伸出手,我们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就像连理枝一样,紧紧地长在一起,永不分开。 $ J$ b5 c9 b8 W7 @, X) ^+ p
那一晚过去之后,傅有枝就成了我的男朋友。
5 S5 r8 P3 q4 p$ f% \5 b 这件事情成为继我让宫成浩住院之后最大,最爆炸的新闻。 ) V: i# Q& }4 L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男女朋友在一起具体要做些什么,自然也就不会想到这件事情会引发怎么样的轩然大波。我只是从恋爱的树下捡起了那枚果子。根本没有想过那味道会是如何?我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地把它吃下去了。
0 f- u, \( \5 n# f B; x# D( D8 u4 o; u: D
第二天我去上课的时候,我的桌上出现了牛奶与面包,还有一张卡片放在上面,没有写任何字,只是画了一根树枝。
6 t9 y ^% w5 h, D' E 我知道那是什么?吃起来的味道觉得格外的甜美,吃起来的姿势也格外的鬼鬼祟祟。 - J6 l) f5 i# J
可就是这样,还是被人看到我在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2 L) N0 J! v+ Q& n+ c! |% v" O 那是宫成浩的几个狐朋狗友,他们就像是几张用过的糖纸上,目光紧紧地粘在我的身上,好像我不只是在吃牛奶与面包,而是在吃什么天外来食,穿肠毒药。 ! P2 N8 Q: T% A0 l
我简直是用光的速度吃完这些,然后找出书本开始复习功课。别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非常清楚的,现在的我之所以还没有被老师请回家,那是因为我的成绩够好。 }* z/ i" N d- i4 v5 m: n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看到傅有枝的身影已经在教室门口徘徊。这种被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好。我们会一起出去买东西吃,或者是他帮我辅导功课,不过,他的功课也只有英文比我强,其他的基本都是一塌糊涂,对于他的年级来说。 , J8 ~3 k( e* Y4 @ ?1 J# m- z
我们两个通常都会躲在我的“秘密基地”,那学校围墙上面,一边看着杂货店的电视,一边谈天。 1 z1 N( w9 }' U$ _ H
那部电视剧早就已经播完了,我就缠着他给我讲后面的结局。
/ A7 u/ b7 M1 X$ P$ e# \ 他告诉我,其实,傅红雪的身上背负着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责任,结果还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
. f4 G; j1 L0 B0 C* R: S; I “那真是一个伤感的故事。”我说道。
" }& N# x( k: T# C7 H 傅有枝双腿在那里荡啊荡啊,他说道:“世间如果都圆满,哪里会有这么多的故事呢?” 2 ^: j5 I2 f9 r- T2 @* S
这样的日子我们过了一天又一天。 & z5 S o ^9 R* s7 c- p- o" A
期间,我被愤怒的女生们关过厕所,丢过垃圾,剪过书本。两块五一本的少女漫画上的故事情节,轮番在我身上上演。
* L: l0 L, ?1 E 最后闹到了校长那里,校长还没有开口,我就主动要求——我再去打扫厕所吧!为了大家无缘无故地欺侮!
0 ]' p5 Y9 U: _' R. ~2 e2 _ 校长笑了起来:“蒋连理,你认为我真的对你有成见吗?” 9 [" ?3 \# B, V& D3 }* j+ Z
我摇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校长大人。
2 B* z) v( j4 o* e% h+ a; L “别在学校谈恋爱。不要给人看到。”他无奈地长叹一声,就挥手让我出去了。 , M) \/ p; x9 j- s- j2 D6 U
就这样!我不用去扫厕所?! ) @. l t4 @- u% X4 P
我真的大吃一惊,欣喜若狂。全然不知,外面还有更大的风暴在等着我。 L% n- R: e% F! f
一个星期后,宫成浩出院了,他复学了,他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 n2 s6 w3 F. q3 {7 W
我这才想到,我吃了两颗果子。 ' W H M8 Z! K# E! v
两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