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海诚的遥远世界 ___影评.: V* u$ |0 W2 w5 L3 }" h
当宫崎骏磅礴恣肆地在童话的梦幻国度抒发人文关怀,今敏以成人世界的眼光玩心理惊悚和视觉蒙太奇时,新海诚似乎显得有些单薄,有些促狭,有些像一团团大波斯菊中的小玛格丽特。他的动画会使人产生错觉,以为这个创作者是个女人,沉浸在对往昔毫不倦怠的怀念之中,对细若游丝的情感波动捕风捉影,然后会抛给人一个带着淡淡感伤的结局,或者连结局也不是,只是一个片断,因为怀念还要继续进行。 , D, s' ` i- v1 c; \" w: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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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一双感性的眼睛,他看到的东西多情而迷人,那《遥远的世界》中2D、3D画面交错浮动的迷离景象,《她和她的猫》中黑白两色安静共存的湿润质感,《星之声》里夕阳金色光线和暖色灯光的温情散漫,《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中细腻恬静又空阔无涯的灰色基调,以及《秒速5厘米》中冬日与夏日夜空神似的空灵与哀愁,全部全部,都是新海诚式的。天空,火车,草野,漫天的雪,静物,对比的光线,外界遥远的声响,夕阳里飞鸟的徘徊呼叫,这几乎是新海诚执著的永不变更的道具。时间在新海这儿开始慢了,我们的感官变得敏感而脆弱,我们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往昔之岸回赶,我们放肆地给与自己伤感的契机。即使事件的叙述角度是当下的,故事里的这个人,我们却可以听到心里的声音从现在这个起点遥远地向那个方向回响,它在一遍遍地喊:多么美,多么美,可惜回不去,回不去,一切是那么哀伤,那么哀伤,那么哀伤。我们感受到了一个词,距离。 - N) G& M! c. P-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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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诚是一个痴迷于距离的人。《星之声》的英文名叫the Voices of a Distant Star,《秒速5厘米》叫a Chain of Short Stories about Their Distance,都有“距离”一词;就连《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中“彼端”、“约定”,也含有深深的“距离”况味。他的主人公都被锁在了一个有关距离的链条中:《星之声》中星球与星球之间的遥遥相守,《云》中寻找与呼唤的梦境守望,《秒》中实体的与心灵的无可奈何的分隔,都是距离。天涯咫尺,咫尺天涯,又美丽,又残忍。我大胆地猜想新海诚曾经是个敏感的孩子,忍受过距离带来的疼痛,但更多是品尝了距离赐予的甜美,要不然他何以如此执著地以距离来制造感伤,伤人或伤己?亦或者他早已感觉到在这个距离感消失殆尽的世界里,人类的感觉和情感也在漠然逝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怀念? % j; z! b1 i. R; {1 I7 r- b
, H1 i. [ c( x. I* l7 M 在自我的世界里怀念,说给自己听。动画中人物无止境的内心独白,更像是新海内心中的自言自语。仅有一分半钟的《遥远的世界》完全可以看作某个时空里意识的片断,既像对话,又像一个人的内心声响,全部也不过几句跳跃的话语:“天空,想飞吗?……有那么痛苦吗?……这世界真美啊……却无法接受……你什么时候……直到找到真正的另一半为止……一直待在我身旁……”然而也仅仅只需这一分半钟,在忧郁的蓝调钢琴曲的伴奏里,一颗心就有了深入的悸动。个人独立制作的方式使新海有了展现内心的舞台,他早期的《遥远的世界》和《她和她的猫》都是短小的片断,更像一个人的心情日记,没有故事,没有情节,黑白的,舒缓的,却让人看到灵魂深处。即使后来新海的团队开始壮大,但对于一个庞大的动画制作机构来说,还是犹如大陆边的一座小岛。我想新海坚持个人独立制作动画,是不忍舍弃自我的表达方式,他在内心里还是一个渴望表达的孩子。《星之声》、《云之彼端,约定的地方》、《秒速5厘米》开始正式步入动画电影之轨,但内心独白依旧无处不在。《秒速》里的第三话,基本上没有故事情节,完全靠男主人公的独白构成。那个成长起来,生活却无比孤独的男主人公,我直觉地认为那就是曾经的新海诚。“这几年,我拼命的想要挣扎前进,但想要触碰到无法触及的东西,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这份执念几乎已经成为一种负担,也不知从何处不断的涌出来,我只能拼命的去工作,蓦然回首,岁月中不断流逝着弹性的心灵已经无比的疼痛,然后在一个清晨,忽然发现,曾经的刻骨铭心的回忆,已经在慢慢的消失。明白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也许正因为他发现了昔日自我的消失,现在才会如此执著,坚守,怀念,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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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9 o0 P8 ^5 j$ C, ?9 F$ d 看新海诚的动画需要一分怀念的心情,平淡的情节,缓慢的叙述方式会让那些喜欢新奇刺激的人没有耐心。然而如果仅将新海诚的作品当作对情感或初恋的追忆,就显得小方了。新海的作品中有一种空灵境界,这是一般情感题材动画所无法比拟的。他总是肆无忌惮地表现天空,广阔的天空,高远的天空,蓝得又透又深沉的天空。然后总会有一个未名的火箭,在寂寥无声之时,缓慢射向天空,火箭飞射喷出的云尾,将整个世界划成迎光和逆光的两片,荡气回肠,惊奇得让人挪不动眼光。那时你会感到灵魂和宇宙共存,甚至开始有一些模糊的别样的世界观在心中涌动。“这真是一段孤独到无法想像的旅程。在真正黑暗中独自前行,就连一个氢原子都很难踫到。只是一心要接近应该在深远中的世界的秘密。我想这样的,会走到哪里,究竟能走到哪里.....”新海是一个哲人,他探寻宇宙不是为了猎奇,而是为了心灵。他目光注视的远度,心胸包怀的广阔度,是一般人所无法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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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新海诚的照片,会惊讶于他的年轻和安静。或许他就是这些有关距离的故事中的主人公的心魂,向我们展示了另外一种看待回忆和世界的方式。在这个日趋混沌复杂且浮躁的世界里,我们需要这样的方式。玛格丽特之菊盛开,漫天遍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