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天涯】《青楼十二雉》

　　第五集
　　
　　那鲍鱼和袭姑成了好事，消息传遍丽春院，众姐妹都备了红豆饭来贺。也有恭喜袭姑中分头苦熬了多年，如今总算能贴上铜钱，镶上水钻，与姑娘们一般打扮，也是半个出台的了。也有笑鲍鱼自那日后尽在床上不出来，如今日日笙歌，越发消瘦，印堂发黑，衣带渐宽，可见老房子失火一说不是假的。别人喜笑颜开自不必说，这其中却恼了一个人。
　　要问此人是谁，便是那黑寡妇了。他平日里自认天下第一绝色，是前生三百年，后生三百年，六百年来艳鬼第一人，谁料煮熟的鸭子也能飞，竟让袭姑抢了他的生意，从此气怒攻心，又羞又急，不多日结成郁症，竟病死了。这是后话。
　　
　　却说这花大姐素与黑寡妇交好。晓得他的心事，便劝慰道：“罢哟，奶奶，哪那么多计较处！也怨不得袭姑抢你的先，谁让人家通身大红，跟个灯笼似的，你却一味的黑呢。自古红先黑后，也论不得这许多。”黑寡妇拭泪道：“我偏咽不下这口恶气，须得想个法，扳回这一局才好。”花大姐思索半晌，猛地拍手道：“有了！”反把黑寡妇惊了一跳。花大姐笑道：“常言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闻说你还有个弟弟，生得和你不差什么。咱们在女人上输了一筹，不如就让你弟弟出马，跟小宝再弄个洞房。”黑寡妇喜道：“果这么着，是他的造化了！只是我那弟弟不会打扮，每每让他穿黑他不听，围着面口袋装白莲花，为此打骂了多少回也不知道改的。”花大姐摇手道：“不理会，何况我家的姑娘们都穿窗帘，鲍鱼从未见过披面口袋的，更新鲜了。”二人又商议了一回，定下这美男计。
　　一日，花大姐带着鲍鱼借视察别院为名，径到黑寡妇房中来。黑寡妇笑道：“平日里只说鲍鱼是那丽春院娘子军里洪常青，如今我这里也得了一个小倌。鲍鱼可要见见？”鲍鱼听说，心道：我只当我日日在裙钗里打滚，阴盛阳衰，是世上独一份了。谁想到还有我这样的人。见这里的花魁比我那里还要阴上几分，这里出来的，得是怎样的娘炮？顿时起了猎奇之念。黑寡妇便轻抬手，拍了三下。只听一阵细琐响声，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要问此人何等的模样？有分教：
　　巧手丹青难描拟，公子长相世间奇。
　　两只眨巴鼓泡眼，一个抽动粽子鼻。
　　咧嘴咬住鬓后发，嘟唇吓坏水底鱼。
　　最是雄眉如泼墨，拔下即可扫地皮。
　　身披麻袋，腰系麻绳，全身上下死了亲爹的重孝打扮。来者便是黑寡妇之弟，名唤蜡笔小新，跟随姐姐走丧事风格。花大姐喜得一脚踹了鲍鱼一个趔蹶，道：“比下去了！”那鲍鱼竟不觉得疼，只管呆看个不住。

　　那鲍鱼自见了蜡笔小新的人品出众，心中似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乃自思道：“我平日里只说自己长得惊悚，谁知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偏巧二姐姐的眉毛，三妹妹的眼睛，四妹妹的鼻子，带鱼妹妹的嘴唇，暴柴姐姐的下巴都生到他身上，又不显突兀。老天！老天！你有多少鬼斧神工，生出这等空前绝后的人来！我若是能跟他在一处，必定显得我风流俊俏，美不胜收。”蜡笔小新自见了鲍鱼铜冠印花，打扮不凡，不比身上披麻戴孝的寒酸，亦自思道：“果然物以稀为贵。这鲍鱼左眼大，右眼小，长得便如铁板鱿鱼一般瘦溜，却还是丽春院中头一份。我虽非佳人，好歹比他富态几分。若是和他一起站了，必定显出我端庄妩媚，举止风流。”二人一样的胡思乱想，相视而笑，却如世界杯预选赛沙特队碰上中国男足，两边嘴上彼此恭维，心里都恨不得欢呼雀跃。

　　一时摆上茶果，鲍鱼便拿起根黄瓜让道：“这可是稀罕物，小新弟弟必要尝尝。我家院里轻易不许我们黄瓜吃，都切片了给妈妈桑们妆点头面的。”小新惊问：“闻道贵院最是富贵繁华，妈妈们头上顶的都是足斤足两，十分成色的一元硬币，竟是黄瓜做的不成？”鲍鱼笑道：“快休提它。你不知我们现在是寅吃卯粮，外头体面里面苦。除了老太太的一顶黄铜冠没人敢动，剩下略跟‘钱’字沾了沾边的，都被管理层分了。如今妈妈桑只好顶黄瓜片，若是贵客来了，方能顶上那73年铸的五分硬币，回头还得如数交回去呢。”小新听了，十分嗟叹不已，道：“我原先还争强好胜，想在丽春院里混个头牌，如今一看，竟混到妈妈桑的地步，也只配顶个黄瓜片，有甚趣味！”因又问鲍鱼：“好哥哥，你可吃青椒不吃？”鲍鱼见他小心温顺，心下便认他做了知己，却说出一番话来。有道是：从来穷极则思变，谁说走穴只婵娟。

　　这鲍鱼单向蜡笔小新道：“我听家里的姐妹说，家计艰难，每每发不出月钱，便不得不出去走穴出台，妆扮起来，挣些零用。我早有意学她们，只是如今世道越发乱了，我又是娇花，不敢一个人出门的，少不得找个帮手。可巧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从此搞个组合，大展奇才，迷倒天下众生。”小新笑道：“果然好计，只是我二人须得起个名字。昔日我和姐姐双人出台外号黑白无常，如今和哥哥一起倒叫个什么好？”鲍鱼笑道：“莫若‘石头红了’最妙。”小新道：“不好，直白叫‘雷公电母’罢了。”鲍鱼道：“名字且放一边，我们先商议如何分钱要紧。”二人你言我语，越觉亲密起来。那黑寡妇，花大姐嘻嘻笑着看他俩，只当妙计得逞，鲍鱼被压，谁想竟又赔上一个放着正经台不出，且挣外快去了！专有一词西江月，咏此事道：人算不如天算，糊墙泥巴太烂，别怪此计行不得，长得委实灾难。鲍鱼风中凌乱，小新如魔似幻，说甚么举世无双，原来一对脓蛋。

　　诸位看官，有句老话是不错的：饱暖思淫欲，又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鲍鱼和小新商议得毕，心下舒畅，恨不得登时说几句悄悄话出来。偏这小新模样委实原始了些，鲍鱼虽说不大挑嘴，毕竟也是为丫鬟太丑痛哭过的人，要他对小新下手，真真为难了他。只得勉强摄心定神，待花大姐和黑寡妇八卦够了，便一溜烟直向丽春院里来。
　　鲍鱼满心只想找个人夜半私语，可巧离门口最近的便是那姨妈桑住的慧贤雅叙，那暴柴白日里闲着无事，正和丫鬟巧手做女工，只见玉手纤纤，葱指细细，白骨一般洁净坚硬的指头插进去，指甲缓缓挑开，手腕一翻，双手一分，手上早翻出了个面条出来。鲍鱼不由得看呆了，心想：我只知翻绳是最繁复杂巧的游戏，偏恨带鱼妹妹手指太粗，从来玩不得此物。如今暴柴姐姐居然能翻出面条这样巧妙的花样，可见是锦手绣心。正想着，见暴柴令丫鬟撑着，又伸手下去欲将面条翻成麻花，不想失手将绳结翻乱了，唉呀一声，鲍鱼便掀帘进来。

　　话说这暴柴虽说是养在闺中，整日见他妈妈迎客，于悄悄话一事也知一二。见鲍鱼过来挨着他坐了，便含羞打发丫鬟出去，低眉垂目，巧手轻解起衣扣来。这鲍鱼贪馋如饿鬼一般，一时等不及，便伸着脖子往他衣领里瞧胸口，一时又将鼻子贴上裹胸闻他的香气。暴柴只做不理，端庄大方矜持雍容地解着衣服，毕竟是女儿家，嘴边便飞起一道猴红来。鲍鱼看见，喜连连地道：“我本当姐姐腮边无肉，和我一般，却不知原来姐姐的腮都长在牙口上了。”

　　暴柴见他猴急，也不理会，自顾自解着衣服，眼看便要白日依山尽，忽然外面帘子忽剌剌响，丫鬟们急进来报：“带鱼姑娘来了。”一语未落，只听得外面有人尖声道：“好暴柴姐姐，带着兄弟们干得好事！”两人忙分开站起不迭。帘子一响，哗啦闯进一个人来。这一番热闹，有教是：花鲍鱼妄想娥皇女英，酸带鱼大闹慧贤雅叙。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附：片尾曲《脱掉》
　　演唱者：痴情杜浪子
　　
　　七情六欲仁义道德谁不是天生就有
　　
　　baby yeah baby change
　　
　　全脱掉换一套
　　
　　123恩
　　
　　外套脱掉脱掉外套脱掉
　　
　　上衣脱掉脱掉上衣脱掉
　　
　　面具脱掉脱掉龟毛脱掉脱掉
　　
　　通通脱掉脱掉
　　
　　脱!脱!脱!脱!
　　
　　脱！！！

　　第六集
　　上回说到那一声帘响，喀拉拉进来一位女子。唬得鲍鱼暴柴二人忙站起来，丫鬟们慌慌张张跟进来招呼：“带鱼姑娘来了。”这带鱼也不理她们。鲍鱼偷眼望去，只见她眉骨弯柳叶，高吊两梢，眼袋横丹凤，神凝三角，抱着肩，张着嘴，皮笑肉不笑，通身好一幅上门捉奸的大奶气派！单有首诗，写此时带鱼这一番风流曰：
　　头上黄花不用裁，满身雪白走将来，平生不敢轻言语，一叫千门万户开！

　　这带鱼进来，见鲍鱼暴柴并肩坐在床上，心底醋已经打翻了两缸，只因丫鬟们看着，勉强做出个冷静气象。偏鲍鱼没眼色，见带鱼气色不善，连忙笑说：“什么事这等忙？”不想这一问正戳人心窝，带鱼两个眼睛一立，照暴柴脸一口吐沫啐道：“呸！你们慧贤雅叙的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只往丽春院送！难道丽春院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了！你就愿意给，也要点蜡烛，齐梳弄，按着规矩，成个体统才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打量我不知道，就把个人弄来了。这会子被我抓在床上，还有甚么好讲。咱们回狼外婆去，且问问鲍鱼放着碗里不吃吃锅里，该是不该！”暴柴一声不敢言语，丫鬟们赔笑道：“小宝也是刚来，什么事不曾做的。”带鱼翻着白眼冷笑道：“亏是刚来，早知他来，我还不来了！”一番话说得鲍鱼暴柴两个不敢抬头。

　　却说带鱼在此大展雌威，不想又惹恼了一位。看官要问是谁？听我细细道来：原来这鲍鱼自幼有三个奶妈抚养：袭大姑，晴二姨，李嬷嬷。如今见带鱼不给鲍鱼好看，别人尚可，这李嬷嬷却容不得，连忙赶进屋来，软里带硬解劝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带鱼不听犹可，一听更是不依，怒道：“什么世人？我岂是一般人？藕那妖媚性感的外形和冰清玉洁的气质，别说一个鲍鱼，两个鲍鱼也抗得住哩！赶明儿我做寿，左拥右抱，也让你们看看姑奶奶的手段！”李嬷嬷听了无言可对，嘟着嘴嘟嘟哝哝，带鱼不忿，便也撅起嘴来，一老一小恰似两个章鱼筒对着吐纸巾，好不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