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云散高唐(古典神话的终极演绎，云荒世界的倾国传说)(连载完)

<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5158\"><span id=\"tpid665158\"><span id=\"spid665158\"><font size=\"3\">扶苏察觉出她的变化，轻呼道：\"湘灵--\" <br/><br/>\"不要这样叫我！\"湘夫人轻声地呵斥道，手指一抖，掐断了一枝白芷花的嫩茎，渗出淡淡的汁液来，把掌心染成青绿色。 <br/><br/>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 <br/><br/>\"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扶苏似带着几分怨怼，\"其实在为青王招魂之前，我就想告诉你，这是徒劳。就算我肯救他，也救不了。武襄这一回，是死定了！\" <br/><br/>湘夫人瞪大了眼睛，似是不信。 <br/><br/>扶苏大声道：\"血咒！是九嶷幽族神圣的血咒！\" <br/><br/>湘夫人茫然道：\"难道说，我们小时候听老司命讲的那些青兕的传说，竟然是真实的？\" <br/><br/>扶苏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本黄黄的册子，\"当年武襄的一把大火，烧毁了幽族多少珍贵的典籍。所幸这本司命的历书，还算被我抢了出来。\" <br/><br/>册子翻过一页，赫然一行血字： <br/><br/>\"杀青兕者，不出三月。\" <br/><br/>湘夫人合上历书，默默地沉吟着。 <br/><br/>青兕，传说中守护幽族的神兽。它出没在云梦泽深处，水草丰美的高树密林之间。每逢圆月初升，它会在江离山深处的幽潭里沐浴，月光下浑身披着炫目的青色麟羽。在九嶷代代相传的神话里，青兕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但凡敢于令它流血的人，必将遭到血咒的惩罚。 <br/><br/>湘夫人抬起头，看见了挂在墙上的青王的箭筒。 <br/><br/>青王武襄，以战神而闻名。他自恃膂力过人，所用的羽箭皆是用青铜打制而成，杀伤力极大。 <br/><br/>已经一个多月了，那支一尺三寸长的锋利羽箭上，似乎尚滴淌着青色的血液。 <br/><br/>湘夫人恍恍然地低声念道：\"血咒，是神兽青兕的愤怒，也是幽族最可怕的诅咒。血流一日未干，创伤一日不平，青兕的愤怒也就一日不可平息。如果三月之内杀伤青兕的凶手不能偿命，那么青兕将会死去。而血咒之灾将会祸及整个九嶷大地。\" <br/><br/>扶苏淡淡道：\"原来你还记得师父的话。\" <br/><br/>湘夫人道：\"那么这一回，又是谁法力无边，扣留了武襄的灵魂？\" <br/><br/>扶苏咬着髭须不说话。 <br/><br/>湘夫人忽然掀开了扶苏的额发，于是那道晦黯的蓝月亮露了出来。 <br/><br/>\"不是你，\"湘夫人冷笑道，\"大司命扶苏，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 <br/><br/>扶苏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道：\"是武襄本人让青兕受了重伤。扣留他的灵魂是为了让青兕康复得更快，血咒得以解除--\" <br/><br/>扶苏沉声道：\"你忘了，师父还说过，青兕的血咒虽然针对它的仇敌，其实也是针对九族，也是整个人世间的灾难。所以，必须--\" <br/><br/>湘夫人焦急地打断了他，\"你们不能这样。\" <br/><br/>\"什么不能！\"扶苏道，\"武襄他，还没有为九嶷付出过代价。青兕也是为九嶷报仇。\" <br/><br/>\"这是胡说！\"湘夫人厉声叫道，本来美丽绝伦的脸，因为苍白而现出诡异来，\"这是胡说。是你们复仇的借口。难道不是么？扶苏，你们不能这样！\"</font></span></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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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5170\"><span id=\"tpid665170\"><span id=\"spid665170\"><font size=\"3\">扶苏再次激动起来，\"就算真的如此又怎样？难道我们不该杀了他，不该为重华，为死去的多少族人复仇么？湘灵，你竟然在袒护他。你竟然袒护他！\" <br/><br/>湘夫人瞧着他，眼神渐渐变淡。 <br/><br/>扶苏的眼神，却透着蓝荧荧的光芒。他嘶声道：\"这一回我绝不再听你的。无论你说什么，我决不放过武襄！\" <br/><br/>湘夫人淡淡一笑，道：\"你以为，没有你的帮助，我就不能把青王救回来么？\" <br/><br/>扶苏霍然立起，看见湘夫人站在青铜镜巨大的镜光之中，掩映着逼人的眼神，\"湘灵，你怎么可以--\" <br/><br/>湘夫人转过身，看着镜子中央自己白色的影子，冷然不语。 <br/><br/>扶苏忽然觉得眼前一片花白。接着，他从怒气中清醒了过来。原来他忘了，湘夫人是青族人，真正血统的青族人。 <br/><br/>\"你是这样决定的？\"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无力地问道。 <br/><br/>湘夫人低着头，慢慢地用手指摩挲自己的戒指。那枚戒指是用纯金打制的。在青夔没有人知道，这戒指上的雕刻，其实却是代表幽族人血统的文饰。 <br/><br/>扶苏把斗篷罩在身上，退了出去。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说的了。 <br/><br/>湘夫人听见他的脚步渐渐地远了，才转向窗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别无选择，也不愿再解释什么。 <br/><br/>四惜往日 <br/><br/>扶苏和湘夫人都没有觉察到，他们在丹枫殿里的会面和争执，被一个人完完全全地看在了眼里。 <br/><br/>那个人就是躲在晴岚阁的竹帘后面的公子清任。 <br/><br/>公子清任始终猜不透湘夫人和大祭司的关系。 <br/><br/>其实，自从他长大成人搬出苍梧苑以来，就渐渐地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闲来无事，就独自躲入晴岚阁的竹帘后面，窥视丹枫殿下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他早已发现，大祭司扶苏对于湘夫人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重要意义，但两人又不是暧昧的关系。其实不管是不是暧昧的，只要他向朝中众人暗示两人有所勾结，就足以令他的死敌湘夫人焦头烂额。但是清任毕竟不肯这样做，他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他的发现。 <br/><br/>清任默默地凝望着，丹枫殿下，缟衣翩翩，那熟悉却遥远的容颜。于是他就想起一个梦，自幼年时便时时地做起，却是不肯向任何人说--包括自幼情同手足的武士摩罗。白天，他是阳光一样的矫健少年，弯弓射雁，风流倜傥。一到夜里，他却开始做起梦来，梦见一个美丽的荷衣蕙带的女子，在遥远的九嶷山林绿野间游荡，轻柔飘洒得像自由的灵魂一样。他正在心驰神荡之间，那女子却蓦然回过头来。于是他从梦中一惊而醒，女子的那张脸，竟和王后湘夫人完全相同！ <br/><br/>不知为何，白天在街市上看见那个死去的幽族人，在他心中投下了深重的阴影。很多年来，在不为人知的时刻里，他默默地关注着那片遥远的绿野，几至梦萦魂牵--只怕也是为了那些不能对人倾诉的梦吧？ <br/><br/>\"公子，\"旁边有人悄悄过来，\"我们的人马已经……\" <br/><br/>公子清任做了一个坚决的手势，示意他已明了。来人却不退下，似在等着他说什么。公子清任面无表情，他放下了竹帘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晴岚阁，未朝他的生母息夫人看一眼。 <br/><br/>\"今天傍晚……\"尽管此时，晴岚阁的周围，全都是公子清任和息夫人的人，但他还是用低微得几不可闻的声音悄悄地交代着。</font></span></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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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5174\"><span id=\"tpid665174\"><span id=\"spid665174\"><font size=\"3\">只是他面容沉着镇定，心神却还飘摇着。云梦，九嶷，江离山，遥远而又温暖的名字……隐隐地听人说起，湘夫人的童年时代，是在那里度过的…… <br/><br/>扶苏终于回到了神殿后面的小屋里，默默地除下了自己的面具，禁不住又向镜中瞥了一眼。晦黯无光的蓝色月亮，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br/><br/>\"姗，今天晚上，你就离开这里。\" <br/><br/>\"干什么这么急啊？\"小女孩抬起头来，\"我是坐我的花豹子来的，季荪姐姐叫我多陪你几天，我就让花豹子先回去了。我又没长翅膀，难道飞回去？\" <br/><br/>扶苏皱了皱眉，\"办法总是有的。你要尽快走，这里呆不得了。\" <br/><br/>\"有这么严重？\" <br/><br/>扶苏淡然道：\"湘夫人和我谈过了，她……她不会罢手的。还是赶快回到九嶷去，告诉季荪。你们也好有个准备。\" <br/><br/>\"大司命你呢？\"姗问。 <br/><br/>扶苏微笑。姗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却又无从劝起。 <br/><br/>神殿后院，旧马棚里最深处，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靠在柱子上，迟缓地添着马槽里的露水。扶苏抚了抚老马黯淡无光的毛皮，轻声道：\"回风，回风，要回家了。\" <br/><br/>\"就是它啊？\"姗看着老马，忍不住苦笑。 <br/><br/>扶苏把回风牵了出来。今晚的月色很好，回风仰起头来看看月亮，鼻子里喷着一股股白气。 <br/><br/>\"和我一样，它也老了啊！\"扶苏叹道，\"蛰居二十年，谁知道还有没有最后一口气，可以飞回家乡呢！照理说，九嶷山的神驹，每逢子夜时分，月光之下可以生出双翼来在空中飞翔。天亮之前，你就回到云梦去了。\" <br/><br/>回风注视着年老的主人，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谈话，眼光融融。扶苏拍着它的背脊笑道：\"回风，你就要见到季荪了。她已经长大成人了啊！\" <br/><br/>姗沉思着，终于道：\"大司命呀--有一些事情，你还没有告诉过季荪姐姐呢。\" <br/><br/>扶苏抬头看了看月亮，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凉风吹拂着院中的杨柳，木叶萧萧，已是秋天了。 <br/><br/>\"我也许再不能回去了……答应过季荪，却没有了机会，只能请你转告了。其实季荪的父亲，就是九嶷的最后一个族长重华。\" <br/><br/>\"就是重华，那个赫赫有名的九嶷族首领？\"姗瞪大了眼睛。 </font></span></span></span></span>

<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5177\"><span id=\"tpid665177\"><span id=\"spid665177\"><font size=\"3\">\"是九嶷的英雄，真正的英雄……我和重华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像亲兄弟一样，我们一起拜九嶷的老司命为师。不过，我只会念念经文算算卦，做神明的仆人，所以老司命临终时就把位子传给了我，让我永远守护九嶷的祭坛。重华不一样，他神勇英武，又仁慈慷慨，根本非同常人。十八岁的时候，他就带领着族人治理云梦的洪水，尽心竭力，三过家门而不入。洪水退后，他赢得了族人一致的尊敬，成为九嶷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那时候武襄作为青夔的大将军，已经灭亡了息国、权国和品国，大军压境，重华带领族人浴血抵抗。你知道武襄有战神之称，当时他手下的军队攻城掠地，如风卷残云，势不可挡。但是我们幽族人，却跟他足足僵持了一年之久……\" <br/><br/>但那是多么悲惨而壮烈的一年啊！一批又一批年轻骁勇的幽族战士，变成了云梦湖底沉睡的无名尸体。敌人的军队却是源源不断地增加过来。老人孩子们哭喊着亲人的名字，向深山老林里逃往，躲避入侵者的血腥屠戮。美丽而宁静的云梦，变成了白骨遍野，千里荒烟。九嶷山的九部十三寨，打到最后只剩下了葛天、无忧两部，退守江离山一个山头。江离山是幽族人命脉的所在，如果再次失败，就一切都完了。 <br/><br/>姗看见扶苏哽咽着说不出话，便转了话题，\"那么湘夫人呢？那时候她在做什么？\" <br/><br/>\"湘夫人，本来是一直守在她的丈夫身边的。湘灵有着离奇的身世，在青夔，知道她底细的人，恐怕只剩下我扶苏一个了。\"扶苏微微地笑着。 <br/><br/>\"你知道，湘夫人本是青夔先王招拒的长女，但却是云梦泽的水养大了她。招拒在做太子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十分恩爱的王妃。后来青夔内发生了一场很大的政变，太子妃的家族被指为叛党之一，满门抄斩。招拒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位，竟然狠心把王妃送到刑部，让刑部把她流放到云梦泽去。王妃不久就死在了发配的路上。后来招拒另娶了首辅的女儿，成功地继承了帝位。但是王妃的惨死，一直令他良心不安，郁郁寡欢，以至于最后早逝。 <br/><br/>更加令他难过的是，他不知道那时候王妃已然怀有身孕。王妃是生湘灵的时候难产而死的。等招拒得到消息，秘密派人追过去，王妃的尸体已被扔入了长江之中，产下的女婴也下落不明，据说是被押送的士兵们随便送给了一个过路的游方僧人。那时候太子招拒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女儿，只有暗暗难过。等他继位后，诏告天下寻找湘灵，发誓重酬线人，总是得不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br/><br/>其实那个游方僧，就是我和重华的师父，幽族的老司命。湘灵是被老司命抚养长大的。小时候，我们常常在一起念书，游玩。她很聪明很有灵气，懂得的东西比我还多。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要和重华结为夫妻，也许老司命会让她继承自己的。 <br/><br/>可是湘灵却选择了守护她的丈夫重华，跟随在他的身边。老司命没有向湘灵隐瞒她的身世。但是湘灵说，她是在九嶷山长大的，她要永远地做一个真正的幽族人，永远不去青夔。\" <br/><br/>\"那为什么--\"姗不解。 <br/><br/>\"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不变的。\"扶苏道。也许，湘灵当日的誓言只是出于一时的激愤。由于生母惨遭遗弃，使得她不愿回到青夔去和父亲相认。但是后来事情起了变化。 <br/><br/>\"我们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谁知武襄和幽族的最后一战，并没有在预料中发生。因为那个时候，武襄受到了来自青夔朝廷的弹劾，说他损兵折将，毫无进益。你知道，武襄一向有野心，这种关键时刻他不得不放弃九嶷山的战事，回朝打理。那一天早上，青夔的军队撤退了。我兴冲冲地跑到重华那里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想不到重华病倒了，而他的妻子湘灵却不知去向。只有他们刚出生的女儿在摇篮里哭泣。 <br/><br/>后来我才知道，青夔的长公主自己找到武襄，然后跟随青夔的军队，回到了她父亲的身边。 <br/><br/>重华是积劳成疾，那一病再也没有起来。临终前他把没有了母亲的小季荪，托付给我，叫我收她做徒弟。不过，重华死后不久，就传来了湘灵与武襄结婚的消息，后来她又成了王后。我……我想到重华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叫我尽力照顾他的妻子，所以等季荪年满十岁，我就来到郢都寻找湘灵。\"</font></span></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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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5181\"><span id=\"tpid665181\"><span id=\"spid665181\"><font size=\"3\">\"原来季荪姐姐这么可怜，从小就没有了母亲，\"姗轻轻地长叹，\"她倒是从不说什么。\" <br/><br/>扶苏默然。他从来都知道，在那个女孩子身上，承载了太多的命运之重任，身为师父的他，却无法助她摆脱。非但无法助她，还要将更多的重任交给她。他忽然想起湘夫人，竟然从来不向他询问这个遗弃的女儿，难道她不记得了？ <br/><br/>当年湘夫人没有缘由地怜爱公子清任，是否是因为对自己的女儿心怀愧疚？扶苏无从知晓。最深切的哀伤，从来都是隐忍不提的。 <br/><br/>只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怕没有见面的时候了。 <br/><br/>\"凡是饮过云梦之水的人，最终会回到那片浩荡绿野之中。\"这句在幽族人中代代相传的古老歌谣，是真实的么？老司命郑重其事地念出来，曾经令他们三个人都激动不已。然而如今，重华死了，湘灵嫁了，连他扶苏，也渐渐地起了怀疑。 <br/><br/>这时候，老马回风长嘶了一声-- <br/><br/>两人回过头来，只见两道雪白晶莹的羽翼，渐渐地举向皎洁的月光。 <br/><br/>\"它还能飞，它要飞了--\"扶苏一时激动，紧紧握住了姗的手。 <br/><br/>老马踢踏着黄尘，举翅欲飞，霎时间英姿勃发。姗兴冲冲地跃上马背，老马奋起双蹄，飞到了空中。 <br/><br/>\"姗，\"扶苏在下面叫道，\"告诉季荪，千万守住了江离山。\" <br/><br/>姗远远地点了点头。 <br/><br/>精灵驾着银色的神驹，消失在天尽头。扶苏注视着南方的天空，喃喃道：\"其实我是一个负疚的人。\" <br/><br/>扶苏回到了房中，将这些年来的一些文稿卷到一起，投入了火炉中，然后静静地看着它们烧化，飞灰。 <br/><br/>天色微明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br/><br/>扶苏推开窗户，漠然问道：\"是牧流将军？\" <br/><br/>牧流怔了怔，冷笑道：\"原来你已经料到。\" <br/><br/>扶苏傲然地扭过脸，不去看这个北方人。同为湘夫人的心腹，他和牧流实在是两样的人，却又都很骄傲，永远看不起对方。 <br/><br/>牧流也不理会他，抖出湘夫人的一纸命令给他看。 <br/><br/>\"大祭司扶苏，招魂不力，致使我王沉疾不愈。现令其禁闭于神殿之中，俟我王病愈后，酌情量刑。\" <br/><br/>五抽思 <br/><br/>姗回九嶷的那一夜，湘夫人没有睡着，守着苍梧苑里惨淡的白芷花，悠然出神。 <br/><br/>牧流来向她复命。然后不等天亮，他就上路去云梦了。事不宜迟，要立刻找回武襄的灵魂。曾经幻想扶苏可以帮助她，身为幽族的大司命，扶苏总会有办法。但是扶苏居然如此急躁，而她自己，也动了脾气，本来应该好好对他说，劝他们不要向武襄报复。可能，是她对扶苏的要求太高了吧？既不曾向他说明，徒然增添误会而已。而且，倘若九嶷青兕的传说是真实的，如扶苏所言的话……那么，武襄岂非注定灭亡？ <br/><br/>还是用牧流吧！来自洛国的勇敢剑士。她几乎是孤注一掷地启动了牧流。郢都的局势，一天比一天紧张，她至少应该把牧流留在身边。扶苏与她离心离德，她没有别的办法，至少在对待青王武襄的问题上，牧流是应该忠于她的。 <br/><br/>要救回武襄，一定要救回武襄，只要她还有片刻的气息，也不能让武襄的灵魂消散在在九嶷的荒山里。而只要武襄活过来，清任的反叛就会变成名不正言不顺，一切就会恢复平常。她需要权力，虽然这权力几乎是一种责任一种重压，令她不堪重负。扶苏，九嶷的大司命扶苏，恐怕永远不能体会她的想法吧？然而，她的选择是正确的么？就如同当年，大兵压境，重华病重……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就决定了的，并没有太多的余地让她思考和选择。 <br/><br/>从来都是如此，承担了太多太多的悲哀，哪有什么时间让她去犹豫去等待。只是回首相看，她也不曾后悔过。她低头看着黄金的戒指，脸上浮出一个忧伤的微笑。扶苏，他埋怨也罢，憎恨也罢，都是宿命里躲不开的。 <br/><br/>但是，为什么心里总有隐隐的不安呢？ <br/><br/>那口古井里面，扶苏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看见牧流的军队，行驰在草木莽莽的原野上。 <br/><br/>\"跟他们说，只要迎回王的魂魄，一切都可以维持原状。尽量地，不要动用刀兵。\"她曾经郑重地交待过牧流。如果对这一点，他有所谬误，她不能够原谅他。 <br/><br/>滔滔孟夏，草木莽莽。她看见云梦的水泽了。 <br/><br/>那些如同宝石一般镶嵌在平原与山川之间的水泽，似乎还是碧绿而宁谧，不曾被连年的战火烧灼干涸。水面的波光映出镜面，她忽然觉得一阵辛酸，竟低了头，不敢再看下去。 <br/><br/>不觉又是夜深了。武襄岿然的身躯，在罗帷中独自沉寂。 <br/><br/>还是只有轻声的叹息。不想再看了，点一盏孤灯，飘然回到独居的苍梧苑。荒台上的白芷花，寂然幽香。 <br/><br/>\"凡是饮过云梦之水的人，最终会回到那片浩荡绿野之中。\"这是真实，抑或只是一种安慰？ <br/><br/>濂宁睡着了，圆圆的脸上浮出花一样的笑容，还不时地伸出红色的小小舌头舔着，仿佛在吸吮糖果一样。睡着了的孩子，如此幸福。那一个孩子呢，他又在做什么？只怕，也不曾睡着吧？只怕人已经到了空桑岭北的大营，和忠于他的军队将领们在一起。 <br/><br/>湘夫人没有猜错，那一晚公子清任的确没有睡着。 <br/><br/>离开晴岚阁以后，清任一人一骑，悄然从郢都的南门出去。等他到达空桑岭北，已是深夜，一望无际的大营之中灯火辉煌，与散落在天际的几点星辰混在一起。公子清任策马驰过第一道哨卡之后，本来肃穆无声的大营中渐渐沸腾起来。 <br/><br/>那个青衣白裳的矫健影子施施然过来。将士们从帐篷里钻出，眼中流露出骄傲和敬仰的神色。那是青夔最年轻的英雄，他们心目中的君王。 <br/><br/>公子清任笑着，招呼大家早些休息，然后来到自己的帐篷前面，跳下马。 <br/><br/>\"紫微星宫，为北方青气所犯。\" <br/><br/>清任回过头，看见帐篷外面，离篝火最远的暗影里，一个披着巨大紫色斗篷的人，一双深沉的眼睛观察着他。清任冲着他微微颔首，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帐篷。 <br/><br/>\"还请大巫指一条明路。\"清任道。 <br/><br/>巫贤，一度是青夔最有名望的巫师，是为帝招拒所敬重的大祭司。招拒驾崩之后，巫贤宣布退隐。然而退隐的大祭司声望犹在，加之现任大祭司扶苏是异族人，难免为同侪所嫌忌，所以隐然中巫贤仍旧是青夔灵巫中的第一人。公子清任费了很大心思，争取到了他的支持。在这种关键时刻，巫贤出现在空桑岭的大营中，清任的心气又不免提了一层。</font></span></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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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7580\"><span id=\"tpid667580\"><span id=\"spid667580\"><font size=\"3\">\"我看到了星辰的变化，王的寿数，只到这个月望。\"巫贤淡淡道。 <br/><br/>\"只到月望？那么湘夫人和扶苏的招魂术法，是肯定不会起作用了？\"公子清任追问。 <br/><br/>\"那个却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了。\"巫贤深知公子清任的心思，语气里免不了一丝讥讽，\"不过，公子的星辰正当光华灿烂，前途大可放心。\" <br/><br/>\"多谢大巫。\" <br/><br/>派人护送巫贤离开之后，摩罗转回清任帐中。公子清任抚案而坐，缓缓道：\"看来我们应该等等。\" <br/><br/>摩罗很明白清任的意思。从名义上讲，湘夫人的地位和权利，是和青王的存在息息相关的。只要青王一死，湘夫人无所依倚，就名不正言不顺。那个时候，他们可以抓住机会，把青王的死归罪于湘夫人的弄权，一击而溃。--只要他们的军队可以占领王宫，把湘夫人控制和孤立起来，这些就都不难办到。 <br/><br/>但是，这一切要等到青王咽气。 <br/><br/>\"月望倒是不远，不过等这些天，局势随时会变。\"摩罗皱着眉头说。 <br/><br/>\"我也知道。\"公子清任说，\"而且探子来报说牧流带着人出城了，这几天倒是大好时机。\" <br/><br/>\"他走了？\"摩罗眼中一亮，\"要不然，我们趁此机会杀入宫去把王……\" <br/><br/>\"不可以！\"公子清任猜出他的念头，立刻打断了他，\"绝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等等也好。我们只要密切关注牧流。但愿他晚点回来。\" <br/><br/>摩罗叹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力量。如果没有牧流，对付湘夫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br/><br/>清任想着巫贤的占卜，觉得胸有成竹，心里颇为平静。然而那天晚上，他又一次惊醒，悄悄地披衣起床，对着月光想念关于九嶷、关于云梦的一些传奇。无论怎样，那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 <br/><br/>六血咒 <br/><br/>\"呵呵……哈哈哈……\" <br/><br/>牧流一惊，拉住了马缰，向四周张望。 <br/><br/>深山寂寂，鸟鸣幽涧。除了他们一行夔人，哪里来的半个人影？只有碎碎的阳光从枝梢间露下来，在草地上摇来晃去。 <br/><br/>\"不要怕，往前走！\"牧流沉声命令。 <br/><br/>于是大家拖着长矛大戬，缓缓地继续前行 <br/><br/>\"嘻嘻嘻嘻……哦哈哈哈……\" <br/><br/>众人不得不又停了下来，围成一圈，刀剑向外，警惕地守候着。 <br/><br/>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 <br/><br/>\"将军，\"一个士兵颤声道，\"江离山这个鬼地方，有很多妖精吧……\" <br/><br/>\"闭嘴！\"牧流断然喝道。 <br/><br/>他也有一点点紧张，在北方的时候，听说过幽族的遗民，供奉各种山川水泽的神灵，具有超自然的能力，不是普通夔人可以想像的。 <br/><br/>一阵隐隐约约的水响从上风处传了下来。牧流仰头望去，只见远处南方的山顶上，流下来一道如银似雪的巨大山涧。山涧上横过一只摇摇欲坠的小竹桥，竹桥上隐隐有人影，似乎是个幼小的女孩子，穿着薜荔女萝编织的衣裙，山花插了一头，绚丽非凡。 </font></span></span></span></span>

<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7602\"><span id=\"tpid667602\"><span id=\"spid667602\"><font size=\"3\">\"过去！\" <br/><br/>明明追到了山涧那边，人影却在水汽中变得越来越模糊。牧流冲上桥去，那人倏忽又不见了。 <br/><br/>士兵们在山涧这边，一个也不敢过来。 <br/><br/>牧流瞪着他们，正待发怒，忽然一个士兵大声道：\"将军快看 <br/><br/>--\" <br/><br/>山涧的上游的浪巅上，小女孩正踩着浪花嬉戏，就像是在花丛草地上蹦蹦跳跳似的，一边还\"咯咯\"地大声欢笑。 <br/><br/>果然是九嶷山的妖孽！牧流暗道。他追过桥去，小女孩忽然哗的一声，沉到了浪底。牧流怒从心起，正待下水去寻找，忽然看见，女孩又出现在远远的山涧上游，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晃着两条细细的腿，脚踝上多了一串蚌壳的镯子。 <br/><br/>牧流的脚步很快，不管那些没用的卫兵们被甩到后面。他看见山石的后面蹲着一个青色的人，便不假思索地拔剑刺去。 <br/><br/>剑一下子穿透了，却没有看见血。松松软软的，只是一团蒲草而已。 <br/><br/>天色渐渐地黑了。牧流心中由淡及浓地漫起一股恐惧和怨怒。 <br/><br/>昏黄的月亮斜斜地歪在山崖边上，像是被尖利的岩石刮破了，嘶拉拉地渗着血色。轰鸣的山涧在月色中射出耀眼的银光。夜空中隐隐地似有清歌飘荡。牧流回头，发现他的随从都走失了，忿忿地哼了一声，继续朝山顶攀去。 <br/><br/>\"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 <br/><br/>江离山的山顶，居然是一个大湖，平川一片，荻芦成荡，青苇随着粼粼的波光，柔和地起伏舒展着。一声声的、清朗的捣衣声在湖面上回响。循声望去，一个玄色的人蹲在水边，正在浣洗一段白布，淡淡的血晕从捣衣砧上漂出来。 <br/><br/>牧流正待拔剑，忽然犹豫了，想了想，大声道：\"什么人！\" <br/><br/>那人站起来望着牧流，形容窈窕，看起来是个年轻女郎，并非日间那个奇怪的小女孩。女郎戴着长长的玄色面纱，看不见面容，只是静静地不说话。 <br/><br/>牧流又道：\"你是什么人，这又是什么地方？\" <br/><br/>女郎的声音清淡之极，\"如果不想被血咒沾染，就立刻离开！\" <br/><br/>牧流听见\"血咒\"二字，心中一惊，顿时腾空而起，向女郎抓过去。然而他扑了个空，回头一看，玄衣女郎却站在了水面上，似乎连衣襟也没有动过一下。牧流觉得女郎面纱后面的眼光冰冷而可怕，他一咬牙，厉声道：\"你们把青王的魂灵交出来！否则，我会血洗九嶷山。\" <br/><br/>\"呵呵呵呵……九嶷山已经被你们青夔血洗过一回了，再洗一遍，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用的是你们的血。\" <br/><br/>牧流回过头，看见说话的正是日间那个小女孩，不知何时坐在了石砧上，把女郎浣洗的白麻布捞了起来，打成一只蝴蝶结。 <br/><br/>\"姗--\"女郎柔声呵斥道。 <br/><br/>姗嘻嘻一笑，解开结子，把白布浸到水中，绕在一棵青苇的茎上。 <br/><br/>女郎朗声道：\"青王武襄，用箭伤了九嶷山的神兽，三月之内，必然偿命。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她顿了顿续道，\"亦是他今生的业报。\" <br/><br/>牧流不耐烦道：\"什么业报！不过是你们的妖法而已。大王当年，南征北战，杀人如麻，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你们这些妖人，竟敢为了一只畜生害他性命！我再说一遍，如果--\" <br/><br/>\"不用再说。\"女郎打断了他的话，\"我只警告你，月亮升到紫微宫的时候，你还不走，必然大祸临头！\" <br/><br/>牧流拧紧了眉头，手按剑柄，死死盯着女郎，\"我不相信！\"</font></span></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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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7604\"><span id=\"tpid667604\"><span id=\"spid667604\"><font size=\"3\">女郎微微地叹了一声，没有理他。姗本来乐呵呵地瞧着他们俩，这时仰头看看天空，不觉叫道：\"少司命，你看月亮，已经快到紫微宫了！\" <br/><br/>是快了。 <br/><br/>女郎的面纱微微地颤动，原来她竟是九嶷的少司命。 <br/><br/>\"你还不走哇？叫你走是为你好啦。\"姗诡异地笑了笑，朗朗说道，\"这片湛泽的深处，是青兕的巢穴。月亮到紫微宫的时候，青兕会从水里出来看月亮。它的伤还没好，外乡人见到了它的血光会送命的。\" <br/><br/>牧流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冷笑道：\"那么，你们两个是在这里看护青兕的罗？\" <br/><br/>\"是呀--\"姗晃着脑袋道，\"武襄伤了我们的青兕，使青兕的血流到这片湛泽中，毒害了九嶷的命脉，我们只有天天看护着它。如果三月之内，武襄老头儿不偿命，江离山上的草木就会全部枯萎，我们幽族人就活不下去了。\" <br/><br/>牧流冷冷道：\"那与我们青夔国何干！\" <br/><br/>少司命淡淡道：\"你错了。青兕既是血咒，也是福祉，不可不护卫。如果九嶷的草木枯黄，接着就是云梦的水泽干涸。有朝一日天地萧杀，难道你们青夔就可以幸免？\" <br/><br/>牧流却不为所动。 <br/><br/>\"我并非危言耸听。你不见郢都城外空桑岭上的神木，已经开始凋亡？\" <br/><br/>牧流道：\"我只知今日，不管将来。\" <br/><br/>少司命道：\"今日如何？\" <br/><br/>牧流道：\"今日我是王后的臣子，定要完成她的使命。\" <br/><br/>少司命道：\"但你也没有能力找到武襄的游魂。\" <br/><br/>牧流道：\"我已经知道他在哪里。\" <br/><br/>少司命显然有些诧异，停了一会儿，明白了，\"你果然聪明。但恐怕这个秘密，还是王后告诉你的。\"她冷笑了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柄古雅的宝剑。那是幽族英雄代代相传的神器--抚彗。抚彗祭起，天马行空，有着遏止星辰的力量。 <br/><br/>\"青兕到来之前，你会死在我的剑下。而且，如果你要想试图取回青王的魂灵，我会在你得到之前，将他一剑斩断！\" <br/><br/>牧流也亮出了他的青乙铲。 <br/><br/>姗轻轻地叫了一声，躲到旁边。 <br/><br/>这时候，月亮悄悄地升到中天。 </font></span></span></span></span>

<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7608\"><span id=\"tpid667608\"><span id=\"spid667608\"><font size=\"3\">平静的湖水在月光下震颤起来。粼粼的波光一圈圈扩大，渐渐银浪滚滚，水声响彻。浪花中一座淡青色的小山丘，慢慢地升了起来，山丘上晶莹剔透的鳞片，一闪一闪恍若玉石一样。少司命和姗都愣住了，不由得屏住呼吸。九嶷的神兽终于出现了，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像透明的月亮，流淌着泉水似的冷光。 <br/><br/>牧流暗暗激动起来，捏紧了手中的青乙铲。忽然青兕把头拗向这边，霎时间沉重地喘息起来，在湖面上震起层层觳纹。头顶上，被青王武襄射伤的伤口迸裂开，淡青色的血液汩汩涌出，把湖水染成一种诡异的银色。 <br/><br/>\"青兕--不要--\"姗忍不住大声叫。她抓过一把苇草，踏着水面冲了过去。 <br/><br/>\"姗回来！\"少司命着急道。发怒的青兕是很危险的，姗还小，法力远远不够。 <br/><br/>\"你们骗我，\"牧流忽然间朗声大笑起来，\"并不是我会被青兕的血光伤害，而是受伤的青兕害怕被外人搅扰！哈哈哈……\" <br/><br/>少司命咬紧牙不说话，心里暗暗地吃惊。牧流猜对了。青兕潜伏在江离湖水的深处修养，月亮升起的时候浮出水面，汲取月华的精髓为自己疗伤。这种时候它需要专心致志，受不得一点点惊扰。其实少司命和姗最为担心的，就是被牧流看出青兕此刻的脆弱。 <br/><br/>抚彗剑一抖身子，调头飞向了青兕。少司命念起了悠扬如歌的咒语，抚彗剑在歌声中跳起了舞，如同成千上万个白衣仙子在飞快地旋转，令人眼花缭乱。湖面上千万道如雪一样的光芒交织成网，封在了青乙铲和青兕之间。 <br/><br/>青乙铲见状，顿住了。忽然从半空中坠下，落入湖水里。 <br/><br/>突然，青兕像是被灼了一下，发出沉重的呻吟。水边的芦苇纷纷折腰倒伏。 <br/><br/>\"不好啦--\"姗远远地叫道。 <br/><br/>\"电魔！\"青乙铲居然能够通过水传导力量，伤到了远处青兕。少司命见状大惊，她发现这个北方洛族人的法术和勇力，远远超出她的预料。抚彗剑立刻停住了舞蹈，从高处急速俯冲，宛若一道眩目的流星，倏忽没入碧色沉沉的湖水里。 <br/><br/>水深处，青乙铲正在凝神放电，见抚彗剑逼了过来，拔地而起，竟然急速地向青兕的方向冲过去。少司命暗道不好，指挥抚彗剑急追上。只见一明一暗两道影子，在水面下闪动，如游龙嬉水一般。青乙铲本来是河神的兵器，最宜水中作战，此时速度极快，眼看离青兕不远了。抚彗剑善作漫天花雨，入水却力不从心，被越拉越远。少司命心中焦急，忽然腾空而起，像风一样地掠过湖面，裙裾过处，卷起了漫天雪雾一样的芦花。 <br/><br/>她比飞剑还快，转眼已经赶到青乙铲的前面，足尖一点，踏住了那件兵刃。青乙铲哗地一声沉入水中绕开少司命。少司命跟着沉入了水底，把追赶过来的抚彗剑引回手心，就要拦截。这时青乙铲忽然顿住了，悬在水中没有半点动静，似是犹疑不决。少司命忽然大悟，从水中拔身而起，冲向岸边的芦苇荡。 <br/><br/>\"少司命，别过去，少司命--\" <br/><br/>青兕在挣扎，姗伏在它脖子上，一手拼命地抓住犄角，一手用苇草死死按住流血的伤口。愤怒的青兕正在发了疯似地往芦苇丛中冲过去。 <br/><br/>少司命不由停住了脚步，大声叫道：\"快躲开--\"她是冲着牧流说的。牧流看见她去追青乙铲，就趁机潜入了苇丛，东找西找，毫不理会青兕已经过来。而青兕的那种愤怒，是任何神明都挡不住的。 <br/><br/>\"少司命--少司命--\"姗的叫声几乎是带着哭泣的。少司命咬咬牙，顾不得芦苇荡里的那些事情。她在空中转了个身，飞到高处，追上青兕。 <br/><br/>\"抓住我的手！\"她招呼姗。 <br/><br/>姗松开按着伤口的一只手，去拉少司命垂下的手臂。她的手一离开，青兕的血液又哗地流了出来，把苇草冲到一边。姗惶惑地看着，神兽发出痛苦的呻吟，因为失血而猛烈地抽搐起来。 <br/><br/>\"别管了！\"少司命厉声道。 <br/><br/>此时青兕如同将崩的雪山，淡青色的血液流了一身。姗一横心，双手抱住了少司命的手臂，被她带到高空。 <br/><br/>两人落到远处的水面，紧紧依偎着。青兕冲进了芦苇荡，发出地动山摇的怒吼。这时湖面上掀起了丈高的巨浪，此呼彼应，几乎把两个女孩扔到岸边的岩石上。</font></span></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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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2px;\"><span id=\"text667612\"><span id=\"tpid667612\"><span id=\"spid667612\"><font size=\"3\">不知过了多久，风浪平息了。湖边的芦苇荡几成平地。青兕倒伏在芦苇的残骸中，奄奄一息。 <br/><br/>\"不好了！\"少司命见状大惊，\"一定是武襄跑掉了。否则青兕怎么会平静下来。\" <br/><br/>两人奔了过去。牧流的尸身横在地上，不成人形。虽然明明知道青兕的可怕，他终究没有跑开，被活活地踩死。 <br/><br/>少司命从芦苇荡里捡出那块白色的麻布，一声长叹。麻布看来是被牧流烧去了一角，只剩下半片，依旧挂在苇杆上。 <br/><br/>\"只是把符咒烧去了一角，难道武襄就可以跑掉？\"姗不死心地问道。 <br/><br/>少司命也有点奇怪，低头看见牧流的断臂还举着，手中擎着一截紫色的木头。 <br/><br/>是返生香！ <br/><br/>符咒是幽族的司命下在白麻符布里的，用来禁锢罪人的灵魂。一般来说，这种禁锢也只有司命自己能够用灵解除。但还有一种魔药可以绕开司命，为符布上的魂灵放行。那就是返生香。不过，知道这个秘密的仅限于少数接触过九嶷山秘法的人。而且返生香产在遥远的海国，只有青夔王室的成员能够有机会从海国的礼物中找到少许。 <br/><br/>\"原来真是湘夫人。\"少司命怔怔地想着。 <br/><br/>湘夫人把返生香给了牧流。牧流拼着生命，夺回了青王的灵魂。 <br/><br/>\"怎么会有这样顽固的人哪？\"姗不解地问道，她觉得牧流那个样子，实在死得很难看，\"武襄值得他这么死心塌地呀？\" <br/><br/>\"他又不是对武襄死心塌地。\"少司命淡淡道。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万分的难受，便不愿再看那尸体一眼，扭过了头去。 <br/><br/>青兕倒在地上，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音 <br/><br/>姗拾来苇草给它擦拭鲜血。伤口的血似乎凝住了，但神兽连眨一眨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姗拍着它的犄角，愁眉苦脸道：\"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么？那个坏蛋反正活不了几天了，你要撑下去啊。\" <br/><br/>\"我们麻烦大了，姗。\"少司命叹道，\"我只好到郢都去一趟了。\" <br/><br/>\"真的？\"姗闪烁着眼睛，\"那不会很危险么？再说姐姐你怎么能够离开这里。\" <br/><br/>少司命低头道：\"危险不危险，也就顾不得了。三月期限快要到了。假如青兕的伤好不了，那怎么办呢？\" <br/><br/>她捏住了自己的抚彗剑。 <br/><br/>\"所以，我走的时候，这里的事情就只能拜托你，姗。\" <br/><br/>姗有些忐忑，终于点了点头，忧惧地望着少司命。 <br/><br/>七望夜 </font></span></span></span></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