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年华是无效信 作者 落落

　　“得了吧，总能找到更好的。”女孩在地上摸了半天后，终于拔过一根，“这个！肯定行！”
　　“呵呵，不试试还不知道呢。”宁遥有些自信。
- S! }+ s7 ]9 Q: B/ `$ q　　结果是势均力敌。
　　两条交叉成“十”字形的短草茎，哪个也没有先断裂。而是胶合状态般地，因为摩擦在边缘破开，发出对于它们而言声嘶力竭的声音。眼看就快要一起断截，却还差了一秒僵持在那里。
! I& \. a; n) y3 q8 p0 g　　谁也不肯输给对方。
　　虽然只是这么小的一个游戏。
　　宁遥的指甲有些发疼，但她还是没有松手，不仅没有松手，还效仿着王子杨，不断把手指往草茎的中心逼近。两人的手指几乎要挤到一起。
　“这回，还真是——”不由咬牙切齿说出的话。
& |6 l2 _. `) s+ @  B　　“不行了啊，手痛死了！！”尽管这么说着，却依然没有放弃意思的王子杨。
　　“我才不会输咧！！”发泄似地拔高嗓门，一边施力一边大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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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3 F& Z/ E/ M$ k4 @　　“我也是啊！！”女孩想耍诈，猛地说了句，“宁遥喜欢不出声的帅哥！”
　　宁遥嘿嘿地笑起来，手仍然没有松：“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上当。”
　　“真是没劲。”王子杨一弯嘴角，过了几秒，“那宁遥你喜欢我么？”
& j. f+ I) E+ y! y% T　　只是时间流过一个罅隙那样的短暂，那样短暂的空白，却深深地裂在头骨里，流下不知是什么颜色的血。
　　宁遥的手些微一垂，被王子杨抓准时机，她拽过手里的草茎，快速地将宁遥的扯断成两截。
不知道是输在那里。就像站在原野中不知道为什么火光会消失，就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诗歌可以腾空流进风去，就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变不了音符，变不了颜色，最终只能变成一两片腐烂在泥里的树叶。
4 D/ o7 n' T# i  a　　不知道输在哪里。全是毫无凭据的疑问。却妨碍不了自己问自己。

  _; Z6 U6 X' F  l　　从她说“来玩吧”，自己说“好”起，就输了。

　　还是从她把自己的草让过来起，就输了。
; S# O2 o' r7 k: x4 P, Y　　还是最后，句意含糊，可谑可正地问一声“那你喜欢我么”，头脑里匆匆一束的空白，彻底输了。
- j2 b( }5 }& K& c　　但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4 t$ D3 u4 x# W8 d; }5 s  L3 L) h5 y4 R　　真正的原因，早在很久以前，已经从在土地下长出盘结的根，层层翻覆，交错影响。看不见那些原因的时候，还能看见在土地上茂盛的树，树龄越大树冠的阴影也越大——
) a% \0 W7 f/ B6 e　　因为我一直讨厌着你。因为说不出口。因为心里永恒地繁殖下去的讨厌，爬在灵魂的各个入口，过滤掉了一些原本简单的物质。
5 \7 H6 v( E6 e* P) u　　所以这样的比赛，从我讨厌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输了。输得没有抬头的机会。伏在很低很低的地方勉强呼吸。我想是自己被上了恶毒的魔法，而它总有着大把指挥我的时刻。让我把自己放在你的空间以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和平的织网。
　　这本是我们“朋友”之间的比赛，我却先讨厌了你，连比赛的资格也没有，更别提会胜利。
  L4 P2 Z4 Q5 v1 o　　不是朋友，不是敌人，只是个卑微的失败者，带着消除不了的劣迹和遗憾，惶恐地想要堵出可能已经开裂的缺口。
5 h1 B0 N+ q0 ]$ e6 \+ h; y3 F& V) w　　“那你喜欢我么？”
5 z# G$ _! n. {& z' p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
- I7 R* q& A- D! ]4 x　　但我却又这样地希望，无论我讨厌你，喜欢你，你都永远能够一次次喊我的名字，语气又亲切，又娇俏。
6 c( ~) O8 J# ?, Z" P" ?8 J4 Y　　永远希望你能喜欢我。
' B8 k! Q: s7 {& `. v" X& ?) L0 D/ D　　体育课结束后，宁遥先找到依然，又问了一遍谢莛芮的电话，再向谢莛芮打听了陈谧的号码。虽然被两个女生都善意地取笑了一番，宁遥还是厚着脸皮说“谢谢你了”。深吸一口气后，播通手里的号码。
5 H& ]. y. }- b& L& j6 E* ^　　“哪位？”在两声“嘟”之后，男声响起来。
　　宁遥啪地把电话挂了。
6 L" M- e# u0 B- k  u/ D: z　　紧张得手发抖。

　　没有心理准备。有那么多都让自己没准备——那么快就接了电话，经过话筒再现后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熟悉和清晰的陌生，还有被放大的鼻息，直吹到自己。
　　宁遥在电话边反复转了几圈后，又拿过话筒。
　　“喂？是哪位？”语气有些微的不同。但也只是很平静和非常平静的丁点差别而已。
" k: }+ d* e8 G3 @　　“啊，你好，那个，是陈、陈谧吗？”名字居然念不顺口。
　“对，是我，你是？”似乎没有听出来的样子。
　　“那个，你好，我是宁、遥。”喊起自己来感觉更怪。
& K5 G- @& s. K$ ?　　“嗯……是你啊？刚才那电话是你也打的么？”

, Q! H* l3 I# Q. q$ b* m: f　　“什么？不是不是，我没打过啊。”手心里发起潮，“刚才那电话怎么了？”
　　“没什么，只不过我刚接他就挂了。嗯，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 S3 t- T2 u9 f. c& c　　“哦，是这样，我想请问一下，今天傍晚有空吗？”不知不觉用起了敬语。
　　“有时间。不过，怎么？”有些疑惑。
　　“那个，我放学后有事，也许载不了王子杨回去，所以想问问你……”
　　“要我去接她么？好，我会去的。”
　　临到放学，宁遥挑准了时机，在王子杨一瘸一拐地收拾完书包走近自己时，宁遥才说：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想起我妈让我等会去叔叔家拿点东西，所以可能没法……”
　　“诶？！！！——”王子杨焦虑而夸张地喊起来，引得其他人纷纷看过来，“那我怎么办？！”
　　“这——我想想办法……”宁遥一脸抱歉。
0 A- T, j+ ]# r; {6 y　　“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真是的。”王子杨不满地把书包放到宁遥面前。
　　“怎么了？”旁人问进来。
$ ~' v& T. U' Y6 t8 N　　“没什么啦！就是宁遥突然说没法送我回去了。”

　　“啊，宁遥你有事？”
# O% N8 V* `$ S( [( m! T　　“嗯……刚刚想起来……”
　　“那怎么办？”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说，“找个男生送你回去吧。”
. }- y) g" B1 }' c  l! B　　“我才不要！”王子杨脸色微愠。
　　就在宁遥有些焦急的时候，终于听见有人长长地喊着：“王子杨你不用担心了啦，你的男朋友来接你了——”
' Q- s0 r& _4 v/ r: O9 ~* H" S　　“哈？”宁遥显出和王子杨一样的错愕。
5 i/ C. ^% q! T( T' w9 i6 S4 j' m　　“就在楼下等你哦！”声音从门外一路传进来，一个女生兴奋地跑进教室后，指着楼下，“你去看哪。”
0 C# c% B4 m+ G' k. C+ _# U! _/ R* M　　大群人都跑上走廊。宁遥也扶着王子杨跟在里面。
" a) A* q+ C: ]( U7 p　　从两楼，能看见刚进入秋天的银杏树还不怎么茂盛的树冠，大半还绿着，只有零星的黄，在几个角上耀眼。而停在树下推着自行车的男生，抬起头，脸上就落下一层温和而隐约的暮色，如同哪个电影中，无限美好的特写。缓慢的镜头，从他身上，一直摇过来。
　　女生们冲王子杨放肆地开起了玩笑，唧唧喳喳的声音快速在空气里传播着。宁遥努力扶着王子杨以免她在又喜又怒的紧张之间摔倒，一边探头朝陈谧看去。
　　男生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 x1 w" N% ~: X! }* [6 i　　那个瞬间，心里有片山头轰然地消失了。
　　无穷无尽的悲伤被温柔在塌陷处迅速溶解，一直要冲出眼眶来……
! ]& n$ U2 e& h3 j4 e　“现在不用担心了吧。你坐陈谧的车回去啊。”宁遥抓过王子杨的书包。
　　“啊，只有这样了。”
9 d4 ~7 }4 S# F4 R: I7 o! X　　“还只有这样了咧，我看他就是王子杨你喊来的吧。”一边的人继续开玩笑。

　　“胡说。我才没有。”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女生朝身后转头，示意着他人的附和，“难道是‘心灵感应’不成啊？”

　　宁遥也笑起来：“真像心灵感应。”
. f. ?  D9 z, P! k　　“你怎么也这么说。”王子杨拧着宁遥的胳膊。
7 F% \$ ]% }. }　　“好啦，走吧。”揉过女生的头发。
　　虽然我最清楚不是什么心灵感应。
+ ^. C5 r( ?% C" r$ Y2 A: q　　但是。
( V' m$ ?( [- @  T# o$ b1 L　　宁遥从车棚推出自行车后，看着陈谧载着王子杨穿过人群向校门外去。经过自己的时候两人非常一致地冲自己点点头，只不过王子杨又喊了一句：“晚上我给你电话啊。”
　　“行——”
　　在人群里被一点点吞没的两个人影。
　　但是。这样地想要讨厌你的我，还是那么，那么那么期待能够被你喜欢。虽然听起来十分矛盾，可我就是在那把矛和那面盾全力顶在一起时的那个接触点。
% b9 b3 L- V0 `) f　　这样无望。
　　而又痛不可挡。
3 K/ M4 O( l  M2 o4 t' c萧逸祺这天依然没有去打篮球，明天就有个政治测验，估计不是靠一次险象环生的作弊能够过得了关的。为防万一，各种措施一定要准备完全。首当其冲的就是小抄，不回家准备上几个小时估计摆不平。因此当他在篮球场边转上一圈，以史无前例的意志命令自己离开时，心里多了点自我赞美的窃喜。
7 B4 K* Q/ y" Q) }8 b* b- `　　刚出校门，有个六班的女生要搭便车，男生就拍后座说，要我载你当然可以，不过要帮  
我抄1000字的小抄哦。女生已经跨上的腿顿时收了回去，又猛捶向他的背骂他缺德。
: q$ ^1 }. d! \2 N& |　　“才1000字而已啊。我原本还想说2000字的呢。”无限委屈的样子。
( t2 s( P4 Y  M7 W7 O8 b& _　　“你真受欢迎咧。”突然出现在脑后的声音，全然嘲讽的语气。
　　“啊？”萧逸祺回头，看见宁遥冷漠的脸，笑起来，“妒忌？”
7 J, q3 P0 S1 I0 f　　“妒忌你要抄小抄？”
　　“哈，正好，帮我忙吧。”

　　“帮你？你还是边数摩天轮边抄小抄去吧。”女生推着车径直走过自己。
　　“何必呢——”收过腿，踩两步赶上去，“反正你们班也会考试，我到时候用完了送给你。互惠互利。”
　　“谁要啊。”头也不回。
　　“你今天不和你朋友一起走？”男生有些纳闷，看向宁遥的车胎，“啊，原来因为这个？”
; ~# z& a; Y9 }( U8 e, j　　“……嗯。”其实车胎爆了是之后发生的突然事件，不在自己的计划里，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人倒霉，车胎也能自爆。
　　“那你怎么办？”
/ C  L+ z# d( i2 f9 O　　“什么怎么办，推啊，推到哪里哪里有修车的再说。”
7 [7 A! B6 x( r) M( b　　“没有的话呢？”男生坐在车上，半骑半走地跟着。
　　“那就推到家。”
" x9 w' I4 g# }, o2 Z　　“我带你嘛。”
　　“不用了。我不想替人抄小抄。”
; C7 \' e1 r  s' g　　“你不用帮我啦。你车胎爆了啊，和她们不一样。”
　　“得了得了。”
　　“上来啊。”伸手抓住宁遥的车笼头。
　　“说了不用了呀！”宁遥瞪他，“而且你送我回去，明天我怎么来读书？”
　　“也是。”
9 {! E& L# K2 R7 q　　“你走吧。”宁遥撇嘴，“我自己会找个修车的地儿的。”
　　男生若有所思地看看她，随后一咧嘴：“好，那我就先走了。”
　　“滚啦滚啦，唧唧歪歪那么多话。”
　　“拜拜。”一拍宁遥肩膀，骑过车，几下后就已经跑出去很远。
& H) |4 j& A" y3 F" j- X2 R7 H5 F　　“车骑那么快，迟早有一天被撞死。”宁遥暗暗地骂。

　　虽然之前恶言相向，其实心里还有一点向往，能够找个人带自己回家就好了。毕竟不知道哪里才有修车的地方，也许真要一路推回家也说不定，那到家的话，可得几点？还得抗着车过两个天桥吧？想想也会顿感无力。
　　不过这样一来，好象王子杨被陈谧接走，是更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你看，你连车胎都爆了嘛。
4 ?9 G, J* g" u! t/ p* k  r　　应该快五点半了。看天色在那边已经浓得像半凝固。等到自己推车时才发现，原来自行车也是一种很快捷的工具。比起这样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好象每个骑车的路人都有足以让  
自己羡慕的速度。想起自己以往总抱怨骑车既累又慢，又觉得果然是太天真。
# {/ `4 x. H3 Z; e　　走了，也许1/4的路还不到。
　　修车摊都哪去了。
' E+ I' ]* e5 M　　好象在附近也没怎么见过有那东西的出现。
: |8 ^! n: L0 j* e3 Q　　自己真够命苦。
　　不知怎么，好象每件坏事总会害怕自己的力量不够去震撼一个人似的，每次都拉上三五个同伴一起降临。
: b$ c* q4 B6 A- X7 p' ]　　爆了车胎，输了比赛。
8 e4 z: G; `9 r  \* |1 q　　还有。
( \8 H+ V& {/ }" ]2 c　　那张从低楼望向自己的清寡的温和的脸。平静地点点头。是一个多么细微的动作，却能在迅速降温的心里，被放大成一眼就能捕捉的画面。随后又迅速消失，只留下宛如当时他身边的空气。一呼一吸间，侵吞到肺里。
* p# @& i% }5 E( ]5 Y　　那是坏事么。
  I; E" L8 X' D  {' C( }) b8 K　　怎样的坏事。让自己损失了什么？错过了什么？毁坏了什么？
9 b2 r0 ?! k. \/ R+ d　　宁遥停了下来。
2 B5 x/ [7 F" K; U! i6 a. e0 Y　　好似睫毛掉进眼里去了。眨几下也掉不出来。难受。
  u3 F, @  T7 M. u6 ^7 a　　她抬手去揉。很快地，从眼睛里揉出温暖的水。
　　一点点包裹住指尖。
　　突兀的眼泪。

　　以至于，在这个时候逆着人流来到宁遥面前的人，让她在抬头后的许久时间里，也没能看清楚。
　　“……你怎么了？”萧逸祺神经噌地紧张起来，“被欺负了？”
　　“……”宁遥只拼命低头擦脸。
0 y0 H" T" {! a7 p6 n  ?　　“早说我带你了嘛。唉真是……别哭了啊。”以往已经成了习惯地抓她的胳膊拍她的肩，现在却突然不知道该按住身体的哪个部分。
3 b' h- i6 y' k; H8 P& C  i( m# y　　“不是这个啦——”拖着哭腔喊。
1 p) Z2 S2 g6 O9 P+ }0 Q　　“行行行，不是这个。那你别哭了呀。”
　　“要你管——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 ?4 G' p8 b" q4 u4 N7 f) @　　“在锦林路上，有个修车摊。我找到了。”
　　“……啊？”就为这个？
　　“你走过头了，得倒回去一点。”
- O' B7 t  G, b; E# Y# y3 y　　“……你刚才怎么不说，笨蛋！”
　　“我刚才也不知道啊，这不也是刚刚去找到的么？”
0 [6 e1 |' S6 }9 F　　“什么？”找什么？
　　“我带你过去。”
　　“……你刚才是去找修车摊了？”
# f+ a( W% f5 U8 q* R9 S　　“对啊。哦，”男生伸腿撑住自行车，从包里摸出什么朝宁遥扔过来，“接着。”
- V/ ~# P( k1 j4 T9 F; Q- {　　热的。
　　宁遥看清是个面包。
5 A9 u1 t: ^2 z7 u' W2 g0 U“……这是什么？”
3 S) J# r$ o) t% ~! t& y9 N　　“你不饿？”
　　“……”早就饿了，可是，“……这算什么？”

　　“什么什么。让你吃啊。不过别再哭了啊。吓死活人。”
4 g! i9 w% B% }. y! T, l　　“……我帮你。”
; S) i3 P$ M8 W) w6 k0 B　　“啊？”
　　“我说我帮你抄小抄！”
　　男生一愣后，大笑起来：“算了吧。你的字太好看了，真帮我写，我还内疚咧。”
　　“……你哪有见过我的字啊！”
　　“那行粉笔字。在墙上的粉笔字。”萧逸祺转过头，“行了，我们先去修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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