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1314：悼念纸醉金迷的青春(全书完)

“咱以后别走那么多路了？”我低声下气地说。

7 r' n1 R) L. @% ]　　“呵呵……”她笑弯了腰，直起来便说，“你这样子可怜巴巴的，好可爱哇！”
3 W" m8 t- S  @& V( ^' |, W# ~* n4 O
　　“可爱，太讽刺了。”我晃着脑袋笑说，“真冤啊。”

& w; v! p* W3 r) H# l+ H　　“不，不，是好看。”
  P8 W$ d% f' w# Z% D
- l" V9 y8 ~- F4 U3 ^　　“我好看吗？”我卖乖道。
2 X& f" u9 l% s$ H1 [
　　“好看。”她肯定地点头，双眼望向我。
- M' @) Y2 o9 P$ A7 `* d9 ^
　　“不觉得啊，困惑。”我笑说。

/ x* u* u, j" g2 f* t3 }5 V　　“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特坏。”

　　我手臂上加了点儿力道，她便依在了我肩膀上，额头顶着额头。她低下头，眼睛自下而上瞧着我，瞧

　　我盯着她，便又目光投向一边，楚楚动人。
% @2 K$ |' r; D
4 b, N; n; C' w) `　　我咬咬她的鼻子，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咬我鼻子你，再咬我就生气了。”
! [- }: W4 x  B$ m3 e# H$ ?
　　我们，吻在一起。

2 ^' `4 a% `- p- Y' F4 i5 x　　同她接吻的感觉妙不可言，她的嘴唇薄薄的，又柔软得很，就如同含住了两片润滑的琼酯。她的小舌

+ ]- m1 f5 @5 T& J6 X　　头也探出来，还带着羞怯。

  ]" Z. R( z9 H6 {! a. y　　两人吻了一会儿，停下来。
$ m$ e3 v% R3 ^) Y
　　“我喜欢你。”我说，堪称鼓足勇气，而且情绪古怪，似乎费劲得很。
8 p' A$ j4 M# T9 i1 i8 l
　　“恩。”她不置可否，脸上的笑意却甚是撩人，“那都喜欢我什么啊？”
% R9 b. t* F/ e2 f) n
9 R! l. H5 q; `- X, N" B5 A3 B" L　　“北京腔，尖尖的耳朵。”
8 c" v) G# V, L# P
　　“还有呢？”

　　“还有……眼袋！”

　　“是嘛。”
4 N3 y+ F9 o: k4 K1 q7 m, O; D9 k. ^
  I8 @* S( ]) N, H) s/ H　　“就是，颜色不能太黑，形状不能太大，细细长长的，很性感。”

2 K" J: g! t7 J# Z$ J　　“就这些？”
, I3 r% H4 |9 j3 g% W
! K4 f% z- G, K7 {0 F: r　　“最主要是跟你一块儿觉得心里头特别平静，什么别的都不用去想了……”

. F; K8 @7 O1 d/ M. f* t8 c0 M$ h' }　　“恩，还有吗？”

" K+ X! t& _& }　　“还有很多呢，一下子讲完了多不好，咱等以后慢慢发掘。”

　　“其实你也够贫的。”她似乎下了个论断。

* K. _; B; l  q9 z$ W) d　　“我说真的，就像吃巧克力，别一下子吃完了，吃一点儿，藏柜子里，我闻闻嗅嗅啊，下次再吃，细

　　水长流。”
: H0 }0 ]& n5 d4 Z; B0 v8 A+ a
　　“油嘴滑舌。”

　　“先别盖棺定论，我估摸着，咱一块儿日子还长着呢。”

　　总之，此等甜言蜜语，15分钟后思量一番便觉得面红耳赤无言面对，同李梦函在一起的时候，我却简

; Q2 e: h+ b: a) C9 i; p　　直信手拈来。

　　最后，我终究还是只能自己走回去找了家网吧，又饿又累，本来整天就没吃什么东西，头昏眼花，强

7 W# w' W0 Q- W. }　　撑着浏览了些网页，实在困得不行便睡去。
" I. F& @* t. E2 X( P4 A
　　等再醒来，全网吧的灯已经熄了，卷闸门也降了下来，偌大的空间里面只有各台电脑屏幕的如同鬼魅
) {6 v7 D+ b, e* L7 @
　　的光亮。
* G! }4 W5 t" z8 M
) W6 g* W0 p! {( y; q　　我找了部《台北朝九晚五》来看，而说来可鄙的是，自从上了大学之后，我对所谓的艺术电影逐渐丧
: k7 |# p( I; O7 X3 a2 T; s4 i
　　失兴趣，每次都看得大倒胃口。把那片子实打实地看完后，发觉尽管商业媚俗的地方很多，可其中的某些

　　情绪仍然令我动容。

　　按照黑泽明的对他以为的电影的界定来说：只要有那么几个他觉得堪称为电影的镜头，那么这就是部

% i5 y; w9 y% x+ v　　好电影。

　　我从《台北朝九晚五》里想起或许很久之前谁对我说过的一句的确言之成理的话语：感情的有些东西，

　　有了性之后就会变质。
& T. k) c7 q' G( H
　　尽管这么说似乎过于偏颇，而我的个人感觉是：我现在喜欢李梦函喜欢得要命，甚至连他妈的性都忘
, \$ v: F  S* V( o6 y0 L
# b& H' `, g/ A1 ]6 {& h2 U　　记了 。

　　29

: `) g) v: f5 @+ q% T" l　　关于那个我尤其中意北京女孩儿的论断，陈希儿是个例外，她父亲是上海人。
) Y+ b( m# g% R# H
. D8 Z& u3 N+ r  g　　而我最近得知，她在上海。
8 p: S% d+ o; B# R3 j- E
- p& x* A) N3 e% ]5 g1 y  N/ {2 o9 ^　　2003年十一长假的第一天，我刚迈出北京到上海飞机的机舱，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只是觉得
/ _: \' g2 D& V5 w( M2 u
! p0 v( O# Y9 Y$ f7 N　　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湿热的霉臭。
3 @& K+ E9 b, o  T, Y3 y4 u
$ }4 i# b, Q9 f3 d9 ^2 p* r　　打了车去前些天网络上预定的酒店。酒店说不上是什么高级货色，也不特别，无非随处可见的那种酒
9 S* Y) R) v8 z8 @  M
　　店。进得房间，却居然是木头地板，我先拉开禁闭的窗帘，瞧出去是一片破破烂烂的上海里弄区。
. `- J* D9 ?9 v8 ]& n+ t- s
　　我叹了口气，复把窗帘拉上，点了根烟，努力吸了几口久未开启的房间里的凉嗖嗖的空气。我把几件
5 ?2 y" B& P1 y& u
6 [& l4 g: Q7 b$ p8 \9 C　　随便带着来的衣服安置妥当，把笔记本电脑接上电源，先冲了个澡，开始修改即将出版的书稿的最后段落。

　　话说回来，其实在北京把最后定稿完事也并非无法可想，只是我希望早一天来上海罢了。
7 y9 ^3 k/ y9 X- }8 j6 k: w
　 关于陈希儿的那些记忆，总是和这座我并未有好感的城市纠缠在一起。关于这一切，便涉及着那些深

7 ~. i( f1 {8 D  j6 E2 M/ W　　深折进了大脑沟壑的痕迹。
: ?. {" s! C$ q& o$ t
　　是的，我对自己说，本该结束，却似乎从未开始。

　　26

　 在上海第二天，早上10点左右接到主编电话，说是第二遍的校对稿已经出来了，希望能把双方已经敲
, U% c% @* b- d/ B- j
7 _9 t2 E* _; b; X) k6 @. d　　定的最后几处在12点之前赶出来。可我居然四处找不着能上网的地方，无奈之下，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2 S5 V- w2 @5 Z5 a# v6 J% i, x+ _　　“喂？”

　　“恩。”

　 我沉吟了一会儿，“听出来我是谁了罢？”末了也只能这般拙劣地问道。
" S( g6 J" j3 p* c" C0 P; I
' m4 U- l! q. x2 C3 `　　“好久没联系你了。”我不无尴尬地笑了笑，却又怕电话那边的她看见我愧疚的笑容似的，赶紧咬住了

9 }2 k0 ]# ~* a1 N/ P　　嘴唇。

* J8 _9 r9 O0 a& s　　那头传来她低低的齿音，稍带着惊讶，却又在那分寸之内，“你有什么事儿，说罢。”
  o" j/ Y' Q/ a. s' ^
　　“有个急事儿。”
4 n! s' y* R2 I* K% T2 u
　　“什么啊？如果我能帮得上。”她语气里的客气仿佛一层透明的玻璃，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隔成无穷遥远。

* s) `" Z- N, f& e　 “我现在非得找地方上网修改书稿，可是这里的网吧，你知道，很少，而且，绑定了操作系统，恐怕

　　不能打开下载的文件的。 ”

! x5 F# T: J, V　 “那么……”我感觉得出电话里传来的犹豫。

& {3 F. i1 o* l7 j7 e　　“我能过来你家上个网吗？”我把语速加快，好让这尴尬的话快点儿出口。
' Y3 l0 }# J; K. ~% N, O$ K4 q% l
　　“我家里好多人的。”　　
+ t  V- u7 d! G7 n
　　“不方便吗？”我坚持道。

: W2 E7 }; g3 q3 P+ d2 c5 E% t& E　　“你知道的。”她只是这么说。
( U. ?8 X) w6 T7 n! K
3 A7 g% W  N1 G7 Z　 “算了，多谢。”
* _& ~$ N7 N* p' X1 l& y
5 T; _$ c$ l3 k. q4 V4 t　　我摁了电话，抢先。
$ _, _9 r" M7 ~# {5 M
　　我只好又穿了大半个上海赶到出版社去改了书稿。搭地铁回去时，我在陕西南路下了站，然后沿着淮

. x) @$ D7 \* l3 l( y　　海路逛过去。我步行到新天地，转了一转，在luna吧要了瓶百得加冰锐，看台上的东南亚乐队的演出，不
. u: t+ s& U. }; V0 c+ s. d. o3 I
　　知所云，也不明白观众都在瞎起哄些什么。
" P0 Y* b, L' o! @# U6 y
　　我倒是注意到了坐在斜对面的独身女郎：穿个米色的吊带短衫，中长裙子，把头发扎了起来，面前摆
& p8 D& L% u7 U: r% {
　　着一杯水果宾治。我右手转着啤酒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对视了一秒钟，接着把头

　　扭过去专注地看台上的演出。我一直看着她，她把搁在一起的腿上下换了个位置，一只脚上的高跟鞋开始
2 s4 g7 |% J, C) w' C0 f
　　时不时拨弄起小圆木桌下部的横挡来。大约几分钟之后，她又望过来一眼，我发觉了，眼神迅速扫了她一
' Q8 d! ]6 M% d; w, }3 A; Y
　　下，突然感觉到无聊，便离开了luna吧。
& a; H5 a3 y6 [# \
. o7 E9 Y) Q( b* s　　晚上回到宾馆，洗完了澡，看了会儿不知所谓的电视节目，然后准备入睡。无奈是牛奶也喝了，热水

　　澡也洗了，却始终翻来覆去睡不着。或许心里不愿意承认，可自己思维的触角确实还趴在白天给她打的电

　　话上。
* y1 Q8 t' L6 A4 I2 o
- d3 z% }$ [7 I$ i/ c　　感到自己像只笨拙的海星，柔软的腹部遭遇了尖利的碎石子。我只好止步不前，任凭悲伤滑腻的体液

　一泄而出，留下一条闪着粼粼荧光的光带，在月空下宛若泪痕未干。

　　我把电脑播放的音乐换成久石让的《星空》，努力让心情沉静下来。我打开手机翻盖，给她发短信，写
2 T$ H* Q! i- G+ Z& l5 M  A1 N! @
　　了满满一屏，在本该按下发送键的时刻选择了退出。

　　像我这样的自私鬼是无法让女孩儿幸福的，我这么认为，我想，我太爱自己。
: B$ n' l+ T5 {; B, B
7 b# q. k( ]) p# H　　所以，我再也不想重新开始，虽然，任凭心中痛苦矛盾。

2 L& @; E7 s) T- F  q0 L　　我委实已经对类似于蜗牛壳内的生活产生向往，不管那壳是否脆弱，是否是一个幻想。我把房间内中

* Y0 j( t* Y7 ~' x& P　　央空调的旋钮调到最大，然后脱得光光的，团进被子，把自己埋在宾馆卧具里的那股子混浊的气息里，仿

" t" S6 r0 m& n4 q　　佛被催眠一般，终于睡去。

　　30
' [, A; B7 {! r* K3 t& S
　 第二天清晨，我被电话铃声惊醒。
) I3 m2 r( D0 x7 Y
　　“喂，您好。”我的语气力图彬彬有礼。
( x2 R! P; T$ ]
  N' S  M9 F* m5 l/ A% \- U　 “啊？是你吧。”
7 _& L9 V2 q- q2 Y; O
5 q7 q0 ]6 C8 G7 A7 X4 O　　“唔，你啊？”
7 o0 D$ e, R6 a* j/ H  }4 I4 a: W
) F/ j" m/ G9 u' {2 y& @　　我迸出了这句话，接着两人便陷入无言的沉默，我咽了口唾液，直想喝啤酒。
. ], K0 o" \- F! a# `/ j! @7 s
, G& x2 _; [2 y* p' J) M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她终于开腔道。

　　“明天罢，机票已经订好了。”
' C3 x) v9 e( m* l8 _9 c
0 G' C" d6 S4 {6 [! X7 j　　“哦，这样子啊，算了。”
5 }8 @! t0 ~/ g, o. Q  D3 [
　　她挂了电话。
' M2 o* g4 \  E1 q% [
8 R, W) g* i2 _* |& }5 d　　我任由她挂上电话，便是连再见也没有说一句。

7 B/ {& ~3 x% m# F　　我接着立刻电话宾馆总台，订了明天上午回北京的机票。

9 ~+ P2 g, x8 ^& G% }8 n: J　　几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来，我看到了，依然是她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会儿，任凭那铃声像一粒被抛

　　进了深井的石子一样，渐渐渺无踪迹。
- m  n$ j$ y7 D% ^
　　铃声停了，我依旧坐在床上没动，点燃了一根烟，慢慢地把烟抽完，接着我拨了电话。
) ?4 m/ ?$ r/ R, e8 a5 G6 D
7 x4 u8 P- X6 A- ~+ i! x6 G$ e4 m　　她接了：“喂，你现在上海吗？ ”

　　“是啊。”我说。

) [' _1 |4 X, @) |; O1 L3 G: `　 “ 那么，假如方便的话，见个面罢？”我脱口而出，可立刻对这句陈述语气的话后悔了。

　 .“这样啊。”

　　“至少我这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补充到，心想，这是一错再错。

　　“恩。”她低低地回答。
, G8 R& `  \  h; Y7 I  u
　　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挂下电话，便一下子颓然倒在床上。我呼吸急促，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9 I9 l  H" |: z
　　突然刚刚还浑身哆嗦的力气不知道去了哪里。摇一摇牛奶盒是空的，再下楼去买了一大瓶矿泉水喝着。

$ L$ V- x5 N. k6 |* ]* e% [4 [　　我正襟危坐在面对镜子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猛然疲惫下去的面容，心生厌恶。勉强支撑着仿佛是虚脱
* ?# q8 j! p) F
. E3 ^1 e1 z2 o% b& `! G4 }　　了的自己，穿好皱皱巴巴的衬衫，又脱下来，换了彩色横条的T恤。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临上场的小丑，
: v  ]* w; l8 {2 |+ ~# e
: Y3 W, f' O5 g5 f6 ], K3 e/ J　　一下子看身上的哪个部分都不顺眼起来，这种鬼使神差的反应，又让我羞愧难耐。

　　31
: a9 L0 J6 y9 l' V- c% w
( ?, h9 S; A8 b　　我和她约在了外滩的陈毅塑像下见面，显得挺傻气。而我现在就立在在霓光下宛若一汤水银的江边，

8 K! s5 L& z' X# @. p( \# M　　心神不宁，不断搓着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到几乎丧失了触感。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摸索着牛仔裤的袋子掏打

　　火机，才发现由于早就下了决心戒烟，打火机没带在身上。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一眼就从人群里头挑出她的身影。她的薄衬衫紧贴在身上，一边时不时撩拨着

0 n( w  n9 ?. I! p5 B* \9 d　　在江风里头乱洒的头发，一边还颠起脚来茫然四顾。
0 ?- P; E7 U# c
( I* p* Z: j- x" o　　我的心仿佛就在瞧见她的一瞬间，被一阵风吹过了宽阔的马路，穿过了正在黑夜里吞吐着暧昧烟圈的

　　街灯，被悬挂在了远处天空的某个角落。
- a/ z, P# Y2 S) w- O$ e
　　我眯起眼睛看了片刻，我的心静止不动，如同一枚还吊在树上的硬核桃。

- K4 A6 c$ X2 J/ M- d　　我打算走了，趁她还没有发现我。
7 b/ P4 `  s: f5 x3 ~
' t) l& `/ N5 p7 H; D0 D* S9 X　　然而，她已经在开口呼唤我的名字。
; `2 u. e5 G' [# L) ]
　　我的皮肤一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着的声线穿越空气而来时，那枚核桃的硬壳便一下子崩碎了，露出里面

　　乳白色的娇嫩果仁。

　　“好久没见了。”我用手指划着mug杯的边沿。我承认这个动作很女性化，并且试图掩饰内心。

“是的。”她低着头没怎么搭理这个起头。
4 Z* p1 V6 T: Q' R. x" l0 O0 W
1 N* A. n& r9 |3 i' B9 r　　“几年了？”我试图打趣。
+ g# o8 N! O8 m& r
　　“有那么久？”

　　“那几个月了？”
/ h9 _% F3 i/ M, B
4 W, C" w8 M' H6 h. C7 a. O　　“小半年吧。”
, ^. D, f( C8 O4 B( i3 \/ V
　　“我怎么没看出来啊，身材保持得还真不错。”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啊？”她疑惑起来。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我踌躇一番说，“孩子是谁的？”

' s; V$ ]  e9 u1 r8 F( ]　　她愣了愣，我笑起来，我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对我破口大骂，或者指手画脚作势要攻击我。
) r; R! C+ v5 g, p% m1 t
8 k. {# [2 u# `! [4 n( a; s　　结果，她依然保持沉默。

　　我感到自己的尴尬，简直像没上机油的老式缝纫机一样吱吱作响，我都要脸红起来。

　　“有点儿不可思议。”
' ?2 D1 d0 r' x4 J: h: ?
　　“什么？”我被一阵窗外的喧闹所惑，没听清楚她的话音，只观察到她恬淡红色的薄嘴唇轻轻粘连了
8 i0 ~4 @; n. N  X
　　几次。
( |. `) s& K4 L& G; i
$ l' D% G+ A0 S0 W. s　　“不可思议。”

0 h. f1 f  E7 ?# I6 u- K　　我不置可否。
4 O8 C# K$ s: P2 j! {
　　“成小楼，你知道吗？”

　　她说话的吐字方式依旧未变，蹦蹦跳跳的，字符仿佛都具有生命一样，但凡关键之处总低弱模糊，我

( O: l6 ~8 O' `- S0 k& S　　总是听不清楚那些中心词汇。
$ x1 z0 h0 D+ G* m, C, D
* j+ L1 y2 {8 q3 {　　我没听清楚那句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或者，我不敢再问。

　　服务生取来了蒸馏咖啡器具，忙乱了一时，那玻璃器皿里头的液体开始沸腾起来。水汽逐渐积聚在玻
9 f) W7 G8 ]! H! u0 y
( q! X! U" A, J/ J5 E; U* ?　　璃内壁上成了小水珠，再下去那些液体便大滴大滴地流了下去。蒸汽漏些出来，因为屋子里头冷气开得厉

　　害，它们便趴伏在了玻璃窗上久久不肯挥散而去。

6 H# E# n9 w; @; F9 _. O6 j　　水即将沸腾时，银色的锅底表面形成无数的水泡，开始时水泡是慢慢形成的，随后激烈摇动并逐渐上
. @1 t% Q+ Y! j. i0 |, V
. q3 ^3 T1 T3 s- y　　升，过了一会儿，只看到破碎的水泡，最后仅剩下巨大爬虫叹息般的声音。

8 q2 p9 k& V) C# s$ D9 L$ E3 I& E　　似乎某一部分水就那么完全消失了，尽管我知道它们必定还是以另外某种形式，存在这世界上。

2 s3 {, u0 N& _; d( G　　可我，仍然有些伤感莫名。
2 H  g( G& n) P" Z; m$ b* O, i5 B
　　“骨瓷杯，不容易凉，这杯子还不错。哎，十月上海的那个嘉年华好玩儿吗？”我再次这般拙劣地开
( C' X- }* M# n6 g* y) p
, v  `0 d" q1 N2 v& g* w# c5 J　　头到。
* v5 y3 Y2 Y8 v
; K4 y* d5 A- v- _. N　　“挺好的。”她开始述说起种种游艺事迹来，神态轻松起来，时不时还做几个夸张的动作。我也配合着

' z0 \* P: v: Z　　插科打诨，开了几个不咸不淡的玩笑。话题算是顺利地继续下去了，原先尴尬的气氛也稀薄起来，咖啡喝
) n% _6 S/ g; p! I
/ e' `! t6 z2 ]# q# W! y: k　　完了，又让服务员上了鸡尾酒。
1 K& Y4 U& Q4 z# ?9 N0 l9 ?2 l4 Z9 U
+ C6 q! S! I1 N$ f; @  s　　她笑言道，“你要灌醉我吗？”

2 J3 h; [' b. Y* ?# Y　　我不断点头强调：“那是那是，不然一会儿怎么勾引你？你把那种饮料含在嘴里，看看上海外滩的夜色，
" E# X1 E& I" O  ]# x' S
　　整个人的骨头里头简直都充满了泡沫。”

　　我又说，你把这张桌子想像成是船，把自己想像成金枪鱼，头顶一杯玛丽酒游啊游的。.
. W6 u- }9 D9 Y0 f- g  w
　　她掩着嘴真心诚意地大笑起来，问道那你又是个什么家伙。
; ~/ X/ q6 r& Q  Q. a
　　我四下望望说，一般人我不告诉的，我是海明威。

( \, h" V7 m0 R& t0 o0 q, R　　可她突然停止动作和语言，眼睛直直地望向我过来。我仿佛就被在心脏之处扎了深深一刀，一种剧烈

　　的感觉翻涌上来，像那条上了钩的马林鱼，伤口明明撕裂着，在苦咸的海水里翻滚着，却又压抑着说不出

　　话来。

　　我把新上的杯子里的espresso一饮而尽，浓浓的咖啡味道直令舌头发麻头皮发晕，沉默了一会儿。

　　嬉闹的气氛一下子宛若沙漠中的绿洲一样消失，抑或这景致本来就只是一相情愿的欺哄。
; Y+ ~  o, C+ r+ J* y2 p
0 A2 _" P  @% X: @6 A1 i　　她问起，“过得怎么样？”
9 z1 m" g! Q5 R7 K
7 o3 @$ @$ s" b0 d, ]  I　　“还那样儿。”我说，“你知道的。”

* q( L4 M  V% ]' c　　她笑了笑，转换了个话题："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 _% o/ L; p) N5 v+ ~* o
　　“啊，急活儿。”"我解释道。
9 G6 r6 S& A$ n6 Y8 Z, @
　　她笑了一笑，脸上已经有些红晕浮上来，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8 c0 S; b' p5 v  a" I0 l
　　我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以我的性格自然不会只是因为这样事情联系你，即便真是到了十万火急的关头

我也会回避，其实——”

　　“不用说了……”她扭过头去看窗户外头的灯火。

　　我也扭过头去，却发见玻璃窗上我的眼睛，居然又叠在她的面容上。

6 z% k& ~+ f, P6 V　　我叹了口气，脑袋里不可抑制地记起川端康成的《雪国》里的句子，那长长的睫毛令她看上去仿佛半

　　睁着眸子，曾经我便是如此形容她的。
. \1 i. ]0 b2 ^6 G1 e0 p4 W1 W. I7 c
　　她撇了撇嘴角，嘟哝着说困了，便趴在桌子上埋头下去。
" f  v. n3 H7 G# U
　　我坐在她对面，一杯接一杯喝着柠檬冰水，服务生索性把水壶放在我俩这个台子上。喝到最后，柠檬

4 i  K  w/ _# [  O　　酸味愈发浓郁，我揭开水壶的盖子，有些歇斯底里地把沤烂了的柠檬倒在咖啡碟上，拿用来搅拌咖啡的小
2 q& p$ n; V. L( X
　　勺勺进嘴里咀嚼起来。

　　那滋味酸得可以，我把纸巾团一团扔进烟灰缸里，接着又叫了一杯“长岛冰茶”。而我和“长岛冰茶”

; r. a) {3 h0 k2 r& e　　的通常关系是：一喝就醉，或者装醉。
  w* l# a/ I5 r& n$ r! |7 g
" Q9 ?7 G$ v# R! B　　32
, ?/ W1 W, q+ }1 S8 U3 C& C
+ ?5 j( ^7 `( o9 t6 ^. H　　当晚，在那24小时咖啡店剩下的大半个钟头内，我小口小口地啜着长岛冰茶，安静地看着对面的陈希
& a0 x% ^( b/ b: h1 L
　　儿把头埋在臂弯里。她不知是真的在酣睡或是发呆，我脑袋也逐渐混乱，视野模模糊糊，只听得自己的心
! P" b* W5 C3 B6 L: O
- J0 Y; v$ |$ `- T0 H; n　　跳。周围的景物，开始如同调色板上的相互渗透的油彩般变幻。

　　我心知，如此下去恐怕真会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便强自支撑起自己去洗手间。我摇摇晃晃好不容易
  I9 K  G* ]) V
　　找到洗手间，想推开门，却发觉手臂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便用肩膀挤开了门。我把腹部顶在了洗手台的
! h  r5 n( h/ u5 N1 [- p
　　边缘，接起凉水来洗脸，一捧一捧凉水多少让我清醒了点儿。

　　我抬起头来，却顿时僵在了那儿。
. ~: r" E9 b( m( T2 |# D  N& S: x
- t3 A* \3 A8 Y8 `; m* D　　在那镜子里头，那镜子里头。
) N8 p$ R( X  [/ K
  C$ h* t" D% Z6 `4 k　　是她！

" K  U$ Z: P8 ~　　她，赫然平静地站立在我身后，神情安详，甚至脸上微带着笑容。

　　她通体笼罩在一片浅淡的幽蓝色光亮下，穿着白色长裙，裸露出纤弱的胳膊。
1 W7 c0 Q9 Q7 P3 w2 X7 e
　　出现在镜子中的她那么瘦弱，仿佛就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她就像刚从水里浮上来一样，目光里还带着少女的羞涩，把原本朝着我的眸子强扭向他处。她的眼里
0 Y! N- l5 q& \# o
9 _$ j& m; ?9 P6 b; w　　仿佛迷茫着雾气，眼睛动人魂魄，睫毛浓密如林，犹如一条扑闪着光亮的彩虹在水藻中游动，目光清亮透
- Q: N  V+ Y. x3 G9 g, z% N5 N
　　彻，几乎令我心生惭愧。
2 H  s0 E$ N/ S
0 ?$ }. X- @6 O( ~　　我愣在了当场，欲转身过去，却觉得身体不受控制。
$ M; T4 p) c8 n
! x& s: x6 [: h- p9 E6 J　　我看见她举起胳膊，朝我伸过来，她的身体前倾，缓缓贴在了我的脊背上，一阵冰凉的感觉。我闭上

/ T; ?* Y4 N& P! Q  U$ k+ M　　眼睛，体味着背后的那片凉意，慢慢泛过我的全身。
7 G& h$ g7 D& X  H; h1 ^& t6 j" C
　　突然，那阵安宁的感觉荡然无存，我一下子感觉脚底发空，没有任何的承托，直直地往下坠落，剧烈

. H( Z, O/ o" n8 v" I9 H　　的失重感几乎要让我高呼起来。

　　我感到一阵子强烈的烦躁不安，类似于身体里头有什么东西要奋力挣扎出来。

7 U! N1 y" k. ^+ y- B+ V- b; K( [　　我强睁开眼睛，镜子里却只有自己的形象。
6 `6 b) n" ?- z1 r
　　我脸上冒着虚汗，我又洗了把脸，对着那块涂了水银的玻璃的我，面无表情。

　　她，是死掉了的许荧。
/ l/ G+ M2 x8 ]7 V* ?
　　我回到座位，把自己一下子深深抛进了沙发里头，接着把剩下的长岛冰茶一饮而尽。我又要了杯

　　absolute voltoca 几口灌下去，似乎最后模模糊糊地对陈希儿说了句“我说了罢，每次喝长岛冰茶都这样”

% A" O% T, Q+ V( d  j4 G# u; A　　什么的。

8 x+ n+ M6 j0 f8 t$ e1 v) G% ?1 ~( |　　身体一阵阵抽搐似的沉重起来，直往沙发的那一片绵软里陷落。头部一阵钝钝的疼痛感上来，勉强睁
3 q; p# K. G" T. C" ^  r- W' M
: D) {4 Z8 F' l+ |　　开眼睛发觉是她在用玻璃杯底敲我的头，咚咚有声。随后她干脆利落地付了钱，拉着我打了车，问我住哪

6 a. d' R) ~8 M- P4 u" d　　家宾馆。

　　十几分钟后，我和她一起躺在了床上。

　“醉了吗？”我问她。

　　“醉了。”她口齿清楚地回答。
0 n7 s: w" t. G
　　“呵呵，我问你看我自己醉了没有呢？”

“醉了。”她还是那么斩钉截铁地判断道。
/ g5 e: f  k$ [- v7 V9 p# H
! L2 F# t3 h! z! t6 R" Y* }　　她突然发声，劈头盖脸地一句说：冻死了我。

　　她飞快地脱下鼓鼓囊囊的毛衣，钻进我温暖的大衣，我开始忙着解她文胸的扣子，在她背后摸索了一

1 {! v' D9 n, A! e  |. z　　下，光溜溜的，随即手指就游动到前面，叭地一声脆响。

  C, S+ c" k3 F2 i! w; A　　她嘻嘻笑着说：“本以为你会找不到呢。”

　　文胸的扣子确实可以在前面，我先前就知道，却是第一次遭遇，社会的确在进步。

　　社会的确在进步，此刻对我的意义而言，自从上次那个清晨从她家一起搭公车去学校上课，已经半年
9 H# [8 p- E5 w+ _8 s  J$ Z8 Y: p
3 [: g) V% u5 r: ?& j) u4 \) ?　　之久。

& M) {- t' f+ g* u　　之后，各种各样的莫名其妙的理由，我未再联系她。下定决心再联系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她。

　　事实上，我经常想起她，即便同李梦函在一起的时候。这般说来，虽然好像在贩卖廉价的温情，然而

　　我每每想到这一点，总还是心头一震，似乎看到舞台上的魔术师手中的魔棒正朝我一点。

　　这姿势本身无甚高明之处，实际上生活也无非如是，然而慑于那舞台上的灯华，多少还是会对此油然

. U6 d" Z& o" ?: n# h, x# L6 i6 H　　而生出莫名其妙的困惑。

: ], T. V! }. ~0 @! x  |2 y　　“那就好。”我嘀咕着把身子往下位移，把脸贴在她的乳房位置，把鼻子尽量深埋进去。我笑眯眯地说，
0 D( H' [6 u6 x: c. {5 K5 m8 G0 y% s
7 Y0 ?$ U( O8 B5 V# L　　“跟上次变化不大嘛。”

/ P! j$ w- |" D. B0 R8 s% k　　我继续向下，贴在了她的小腹位置，两手便开始脱她的衣服。她的身体几乎不动弹，这令我十分为难，
$ ]) T; O( }; i: W; h/ s" ~
　　她并没有反抗，可她保持同一个姿势要替她脱衣服则又几乎不可能，她简直僵硬得像个木制玩偶。

　　我试图费劲地褪下她的衬衫，结果发觉除了解开了扣子之外别的根本就不可能，想想或许解开牛仔裤
& u& g4 d  }% u! k. U
　　难道更容易，便开始喘着粗气往下剥她的牛仔裤。

　　“得了，别装了。”她冷冰冰地对我说。
  H4 \6 S) E1 Z& I
　　我根本就没抬头，继续动作着。

　　我懵懂地听见啪的一声闷响，脸上一痛。我条件反射地直起身子来，看着她说，“你干吗啊？不都是成

4 m% M" \$ B! C6 `　　年人了啊，该干嘛就干嘛啊。”
$ a1 W& j! L) h  L5 v: C0 A! o- w
4 z) q' G+ d4 ]4 h9 m　　她突然抖动身子把腰一挺，我拽在手上还吃着劲儿的牛仔裤顺利地褪到了脚髁。我扫了一眼她比例长

. X$ m0 P8 {/ M1 d; N& `　　得过分的腿，看了看她的带着焦虑和失望的眼睛。我叹了一口气，身子后仰，跌坐在靠窗的扶手椅里。

　　片刻过去，我依旧保持沉默，她穿好了衣服，端端正正地坐在我面前。
9 Z; p+ b! k2 @( Y
2 U. U# V" ]1 D8 g　　“还要吗？”她问到。
  \/ U7 ]. @# o( s% G* o% Q
* |( b  W- c4 F' H- |. D　　我摇了摇头。

5 J) r( h* R' {3 r$ g/ l6 J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她甚是平静地说道，说是问句似乎更接近陈述的口气，你装也没用，傻瓜。”
1 O1 R% y* m. f( z) K
　　我低下头去看着地毯，张了张口想说点儿什么，却又索然无言。
) S1 Q! V# T  N/ ^, R
; n( `. q0 t( H7 Z2 _1 e! ]' e　　“你喝水吗？”在我沉默期间，她煮了点儿水，并且拿两个杯子轮流倒着把水给凉到了能入口的温度。
+ I  H1 ]' O8 m, V- h( ?5 ]3 ?
　　我接过水杯，把水喝了，她又削了个苹果。
. Q0 N8 x' N: L
　　“我不怎么会做这些事儿。”她有点儿不好意思，那苹果的确被削得惨不忍睹，有的地方还粘连着一块

  t1 h$ v* W2 z0 h- G- l　　皮，有个口子居然都见到了核，显然是她削得不顺心就赌气挖了一道。

　　我默默把水喝了，把苹果一口一口啃完了。
3 A5 q! e2 V# d7 K
- o7 `* S9 z7 k9 G9 T, H- ]4 o- s　　她说她该走了，都11点多了，要是过了午夜回家说辞就不方便了。
/ {6 K, l' t: w3 t' P
* t' e$ h3 A9 v3 \) R! w- d　　我送她到门口，替她打开门。
0 J) o! @5 }: K. f# W0 {/ s% o% z
! a- Y+ V) r: U! E　　我说：“你等等。”

' a' ?( }; U# d. s2 L2 Z　　我抬头盯住宾馆过道墙壁上对面房间闪烁着的“请勿打扰”的字眼，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4 {9 R1 p) V7 n$ K* O6 R
9 k6 W# P6 j/ c% Y. ^% {- A　　“把你的手给我。”她低低地说。
- z& U' J( e5 ~
　　“希儿——”我的声音犹犹豫豫得让我自己讨厌。

) z+ H5 K; I5 f$ X7 W. Z( t( w- b　　“我喜欢你的手，多漂亮啊，写字的手。”她抓住我的右手，贴在她的面颊上。

5 }, k) m8 I2 Y* x3 E4 f　　我的右手，冰凉，感到她温热的皮肤，似乎在一点点融化那阵寒冷。而我的左手，一直灼热，神经质地

　搓动手指，像我的内心，激动不已。
8 {9 S6 [# o! q' s" {  T
　　“其实，我觉得我特对不起你。”

% f8 H, q  q) Z: J5 H　　“别这样，那样子，我很难过。”她说，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眼睛，如同半睁着眸子。
4 W; K: l8 T1 M. l! F) P
　　“我可真够没劲的。”我说。

: ~! ~6 q5 g! Y3 v6 E　　“没有啊。”她抖动着喉咙说道。
) {( A$ Y( E% @8 ]' N0 v9 Q
　　“撒谎吧？看你声音都在发抖。”我笑说。
3 _8 A2 [, k4 Q- c8 V
　　“不是的。”她的眼睛直视我说，“我至今也无法明白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过，我已经不再想知道了。”

　　我感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翻涌起来，直冲喉头，喝酒过量，我想呕吐，我死命地捂住嘴。　　

5 Q3 r( v3 c+ d( \- U* D3 H, U# {　　“好了，那就不要再提好了。”我的语气里几乎带上了恳求。
# H6 u& V* l4 a. J' s
0 ~' q: \2 l7 T3 }9 X) e$ Y　　陈希儿似乎对我语气里的矛盾有些惊讶，可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那么——再见了。”
% O7 G% p/ I4 Q1 A" N4 ~: Z. b. ]
　　我摆摆手同她作别。

　　她始终令我怦然心动的身影缓缓离去，即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f7 l) ]# y; u7 i% R, u3 A
　　我提高了声音说，“假如有机会再见，我会微笑着替你先把饭桌前的椅子拉好。”
+ d5 c8 X6 Y9 h* b) G! ^
+ I, s0 [! @" I" Z' I9 c　　她摇了摇头，扬起一个不失真心，颇为勉强的微笑。

　　第二天中午，我飞回北京，从此，不曾联系过她，或者连想起也不曾有过。
- i, a3 ^- S0 @) z3 @/ b
　　我一直以为，只要下了一个结论，事情就是很容易忘记的。
2 L+ G* f9 n* a* m: V: T. j
- u& o* Y& \# @  S1 w2 l　　结论就是，我跟陈希儿，我们完蛋了。
/ x! ~: q% D/ f, k8 t. t1 s
　　是我的错，就是如此。

33
8 |$ h# P2 C5 t! H% {- a
　　30号晚上的飞机回到北京，李梦函发来短信，说，是想听听我的声音呢。

　　我一阵激动，拨了过去，其人正在东四逛街。

　　我说：“你怎么老在外头野啊，明天上午11点到北外门口有包车一起过去迷笛音乐节，可别忘了。”

　　她说：“知道了。”又笑着添了一句，“可想你了。”

( u% ]( H" {, H, e5 |　　我说：“是吗，你上午不是还发烧吗？好了吗？”

) S5 @1 h' [7 O　　她说没事儿了，明儿一定去，可想见你了。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心满意足地坐机场大巴回了住
. i8 `6 e) Y+ O! A- e. Y+ ]- e+ }4 B
, d. U6 c1 F( g9 b' E+ L: @. h* Q　　处。
% c  t( t7 _  V* r6 Q0 U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还打扫了一下房间，把东西归纳整齐。可之后接到李梦函的短信，说是在被窝里
- }( R" ?5 o) a1 i, h, |6 v; V1 D
2 n3 Q6 o4 M+ d8 k/ K6 E- g, H0 T( E　　正发烧头晕呢。

! J- M3 s) g" s: p( W9 n  A7 `8 U　　我说，那还去吗？
; w0 V, d2 n' O1 Y/ s
　　她好一会儿回短信说，正找药呢，家里头恐怕是不让她出来了。
+ `. P; y2 e" n1 H
　　或许，我是希望维持目前这种轻轻淡淡的关系的，仅仅是搂着她不知继续到何时地走路下去，仅仅是

　　能吻着她的可爱娇媚的双唇，看着她的美丽双眼。
7 E! ?2 \0 M+ t5 J$ q
- A% p$ K7 i! E$ z! X  e　　下午到了迷笛学校的场地，倒是热闹得很。各色人等，鱼龙混杂。从服饰上判断来说，紧身T恤皮裤，

% I# W+ m$ D( o2 X8 E; G　　头发烫弄得刻意，身上穿孔的是punk路数的，长发壮汉则多半是heavy metal路线的，宽衣仔裤板儿鞋的
! z8 \; C* J7 C. M, [7 t
) D( e! ~7 A, O8 B$ r% a　　就不用说了，我最讨厌的hip-hop追随者们。
: Q" m& E" X) O1 \" z
2 G& N+ B) N4 q, g+ L4 _. r　　我找了正对舞台的草地中部左右位置坐了，太后面看不清楚演出，太前面呢又不想卷入那种铁托似的
# m5 c+ s! ]! r' |- u1 q" q  I
　　狂热中去。我甚至有些自嘲地说，我根本已经很难激动得起来，此时此刻来到这个所谓摇滚的批发零售集
4 ^/ S( r* D4 T$ ~0 f1 _5 a
　　散地，多少是带着缅怀的因素了。
  V6 U. y3 m$ X" u/ l7 D9 L! {
: ~$ Q/ v6 @- j% P6 A2 R! {　　看了看演出节目单，似乎那些乐队都太年轻了些，我是为了看“木马”，“冷血动物和谢天笑”才过来。
% P" |6 _  z9 q
　　演出开始，音符一上来我居然就颇激动起来。等乐曲一支支地下去，虽然不至于高举双手鼓掌或者直

　　直地蹦着像个兔子一样，可脸上的表情还是挺激动。

李梦函发来短信说，吃了药了，演出如何？
; V$ E! [+ W0 R/ ~- g) O# R
3 ?, m3 `0 i- u) c  K2 q　　我说，还行，热血沸腾。

, [$ _( N( A7 ?$ U$ ~　　我听着听着，不由地便给好多朋友发了短信，说，我现在简直热血沸腾啦，不行，我也不管啤酒瓶子
9 u- \) Z, C" D5 u3 _
　　乱飞了，天一黑就冲到前面去。

/ H) Z* f8 c5 i8 o' ^% |, E　　捱到晚上，耳朵已经有些麻木，看台上的“窒息”和“病蛹”在那儿吼叫得不知所谓，心底下在暗暗

　　说这些个家伙简直就是没文化嘛，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挤。等到“木马”上台的时候，我差不多在挺前

　　面的位置，得不时小心头顶上飞过的矿泉水瓶子了。
; y0 j: o; F7 M! A$ C: a! B
0 o( A, ^& R4 g4 e; [- @　　“木马”乐队的第一支乐曲起来，台上灯光全熄灭，下头已经满场子的打火机火焰了。

　　我给李梦函拨电话，我说让你听现场啊。

6 W3 G( z, a/ i' ~4 x　　第二支《美丽的南方》，流淌出那些属于南方的节奏和潮湿的水汽来。

6 D+ f: [8 T" g: c3 J/ |7 |　　第三支《爱得像蜜糖》。
' q* Z, R6 K4 |- y: B& X5 ]
　　留着长长留海的木玛说“最后一首”，台下骚动起来，挥舞着手势纷纷叫起来——“《舞步》”“《舞步》”

# M7 a: D( I( S0 h. {; `　　“《舞步》”。
! A1 F! T$ v. ]4 W2 _: y
　　乐句每徘徊一次，我就流一次眼泪，我不想让人见到我这丧家犬般的可悲模样，躲在舞台侧边的一个
8 o1 n. x" I$ [3 z2 x
　　位置暗自饮泣，我感到两种极端的情绪在身体内部互相撕扯着，五脏六腑都要被刮开来。

　　的确，“看罢，朋友们都死了，每块墓碑上都涂抹着青春。”

34
9 n: ^4 x2 M. u4 `9 s4 a' [
* ]0 H+ H* H. r# F$ K8 |5 Y: @  K　　看演出期间，李梦函发来短信说，好想好想见你啊。

　　我说，那明天一定来找你，生病我就来看你。
% O7 U0 R' {" d0 f; K4 _
3 R( u: E2 \+ }- c: N- A　　她回话说，我今晚上就要见你，忍不住了。
5 I& R, E' [! I$ h: F
　　我说，哈哈好啊。心里只当这是一个笑话，依旧陶醉在“木马”乐队歌特气质的幽暗音乐中。
0 s/ C1 e2 O" [. W- K+ f
　　一会儿，她发信来说，她在宿舍了，一会儿就坐118到紫竹院，问我怎么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