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城1314：悼念纸醉金迷的青春(全书完)

我进也不是，那就会吻到她的鼻子，退却又显得毫无道理，便保持着这般令人尴尬的距离。

　　她继续说道，“即便是陈希儿所有有意隐瞒的部分，我同样通过某种渠道知晓了。”

　　我只得保持沉默。她吸了口气，站起身子来，我脸上突然一痛，接着似乎觉察到刚才的确是听到了啪

　　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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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F. }* g( r1 U　　我四下看看，还未离去的顾客都朝这边望过来，只有那白色种马却不甚介意状，依旧不紧不慢啜着大

　　杯扎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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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家伙，实在是自以为是得可以，以为自己一贯正确是罢？太自私了，真是的，都没有考虑过

　　别人的想法。”她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激烈的情绪，“对了，陈希儿已经出国了，去美国。”她说完这段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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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脑的话便复又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我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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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9 U9 B" J# {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蹦出陈希儿那熟悉的身姿，我熟悉曾经她和我搂在一起的姿势，甚至做爱时的喘息。

　　而现在，却已然隔着一个陌生的太平洋，那遥隔太平洋的新大陆。

0 r" }' _6 m; s1 h# ^& J4 e　　我沉吟许久，把一张湿面巾叠成一个类似于小三角包的形状，接着又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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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吸了口气，望了望餐厅的门口，那个口子以一种奇妙的姿势矗立在视野内，颇为不顺眼。是的，我

　　当时就是如此感觉的，根本就不协调，不论是已经发暗的黄色油漆还是开始剥落的劣质木材。

0 p) _, m; s3 ^3 H　　我又把叠面巾的动作重复了一遍，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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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为，生活是以一种自有其规律的方式所运行的，在某些时刻，做某些事情，是恰当或者不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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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无法立刻知晓的。此外，陈希儿只是她自己而已，她愿意如何便如何，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和她毫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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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g( Q0 O8 H) \　　系。她有权利去选择仅仅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我无法替她说，这种生活是否合适和如意。她跟我到今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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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份儿上，我也过不去，也难受。不过别因为我难受就不跟我分啊，分就分了呗，我就是那么一人，她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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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 D2 C2 w. i. Q. E　　欢就算了，随便。”

. D3 B) d2 s3 c# i* _　　我拿过她杯子，由于嗓子实在渴得可以，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子喝完，最后说，“我相信，我也并不愿

. Z4 x$ K+ M/ j. Z8 U; b　　意你来干涉我的生活，同时，我希望，别再提起这一切。”

　　萧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起身去倒了点儿水在她的杯子里，推给我。

2 [( Y3 x5 b( {! q　　她说：“成小楼，我认识你也很久了，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做事情有时候显得满不在乎，可人还挺不错

3 [$ O( V0 K: s8 f) K) ~/ U　　的。换句话说，多少还有点儿欣赏你，可我告诉你，你现在，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他妈的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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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 q3 v' r0 z' S　　她说完这话，就把那刚刚加满了水的杯子，刷地一下泼在我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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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脸上，顿时一阵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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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再打算说什么，她似乎看出来这点，主动接着说：“我会和他出国，回他家乡，由于事出突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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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租住的房子还有几个月才到期，我想空着也不放心，那么假如你愿意，可以去住一段日子。”

　　我还未表示些什么，她再次说道，“别以为这是我想要帮你，我只是想好好看着你，到底是怎么落得个

　　什么都不是的下场的！”

( I9 w1 M3 r* }; G　　我平静地把刚才叠的纸巾展开，慢慢擦干脸上的水迹，不卑不亢地说，我现在有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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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勉强你，我下周六便走了，那儿家具也还齐全，你什么时候愿意过去给开开窗户，换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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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千万别拒绝，我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求你，别不给面子哇！”她的话语里透着轻蔑和不屑，不由分说地

+ _% B% G/ h- u6 p6 L3 O- G　　便把两枚钥匙和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给我，接着便招呼白色种马走了。

4 b  j  r, O% m! p6 q1 W3 M　　我从那总政歌舞团大院的火锅店里走出来，走路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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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临近北外大门，我的脚步愈是缓慢，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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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深吸了一口晚上凉彻心肺的空气，手在口袋里头乱摸了一番，虽然知道自己整整半年都几乎未碰

过香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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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2 K1 `, G: G* C: m　　我靠在混凝土浇铸的坚硬冰冷的门柱上，呆了一会儿。这半年来的事情突然就像一盆子冰水，不由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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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地猛地浇到脑袋上，在这略显寒冷的晚上令我思维冻结。

3 m/ g$ }9 k# Q' k$ q) G　　好半天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我原本以为已经彻底离我而去的陈希儿，以及那场该走到尽头的感情，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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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埋在我心底里的定时炸弹，砰地一声，便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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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感受，带着我的愧疚和后悔，带着我的冷漠和自私，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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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u! z& C; Y0 z: ?& @, [) s" F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件玻璃器皿一样，撞在了这混凝土墙壁上，哗啦啦地一阵粉碎的尖叫声，心如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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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1 u. M: H; H# H0 t1 u, b; F1 p　　一年前，我认识了陈希儿，应该说，我一直在玩弄她的感情致使她离开了我。或者说，是我令她如此

　　绝望——按照萧兰的说法——以至于从此与我隔绝数万英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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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U4 g9 g) i# j, U6 f3 v　　周六，去了萧兰租的房子一次。一居室的房子，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地砖白墙甚是简单洁净，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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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B5 N* W6 s1 Y　　也还都算恰到好处，摆放得也颇令人舒适，加之随处可见的小小摆设，整体上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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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某个周末的中午，自酣眠中醒来，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瞥见了让人心安的熟悉身影，复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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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接着，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听到厨房里头煎火腿蛋，或者干脆是在洒了恰好比例的盐的沸水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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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煮得吐吐叫的通心粉的声音，联想到罗勒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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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被这种生活场景，一下子击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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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虽然还算是整洁的，不过有些细节还是需要打扫一番，正好下午都还有空，便算得上是仔仔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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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n& O7 S& Y4 L9 V% b0 }! I　　地替萧兰打扫了一遍。

2 P. I. F$ Q! [　　我把天花板角落里头残余的一星半点儿的蜘蛛网弄下来，擦了擦吊在天花板上的透明扁椭圆体的灯，

1 J$ M3 T$ ]5 k2 {9 m. X# u/ a+ H/ {　　墙因为只刷了粗糙的白粉，就没顾得上擦。再把显然是因为走得匆忙还没收拾好的食品弄整齐，过期的扔

8 }/ P4 W& V; O5 E% L" X　　掉，还可以保存的扭紧盖子，或者放进保险罐里头。

/ B- L9 l7 {7 w, M6 y. E* P　　我在怀疑，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谁知道她会何时回来，是度假一个月呢，或者是定居？可我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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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不白地把一切收拾妥当了，最后把地板也擦了，浑身累得可以，大腿内侧的肌肉也一跳一跳地酸抽着。

　　我开了一罐乌龙茶，挑了一张克莱斯勒的钢琴曲子在音响里放上了，把夏天用的藤椅拖到阳台上。

　　直到喝了半罐茶下去，觉得还是口干舌燥，透过刚抹得甚是通透的玻璃窗看外头的天空阴沉下来，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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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一层玻璃也还能听到雷声在远处考虑着：是否要过来畅快地下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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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索性把空调关了，打开窗子，让大雨前湿润的空气对流起来，湿润的风迅速涌进来，充溢了整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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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犹如骨鲠在喉，我双眼刺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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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G. {5 X: V$ b% \& X) \9 e　　再一个周五，因为我们学校开运动会，可以放一天假，而李梦函周六有两门考试，我便跟着李梦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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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师大自习了。我挺不明白的，怎么李梦函就那么爱去自习室学习呢，很是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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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她说：“你这么爱学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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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笑着说：“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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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4 J5 j8 Z% p  \: t" B. j+ S　　“臭美。”我不屑地摸摸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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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扬起头来趾高气扬地说，“本来就是！”

　　进得自习室，她倒是摊开两门功课的卷子开始复习，我也看起英文来，捧着本千把页的《朗文双解》，

　　背单词，结果我倒是一下子迷了进去。接着捧着字典开始看《20世纪英美文学选读》，直看得天昏地暗。

( Z% Z0 O) B. P4 b9 p; m1 h5 r　　我看到觉得有趣的地方，就伸出左手去摸李梦函的腿，或者是她的腰。

　　她闪躲开去，对我说：“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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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x8 l# j# A& R　　我接着说，“怎么了，我就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怎么样？”

两人便笑作一团。

% V" J0 A. c/ v0 r0 N! P9 W1 m$ ]　　两个小时后，她说累了，而且冷，就换到朝阳的那面教室去。她又说出去一会儿找同学，过会儿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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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正埋首研究字典的我说：

+ [6 |/ F! B! o' P' M  D　　“一会儿咱们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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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走走？”我困惑。

; S) R/ [/ ?5 q　　“是啊，就是到北校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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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B# ]* f' j3 t, \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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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v+ A. Z! `* M) t　　“看傻了吧你……”她敲我的头。

　　“确实。”我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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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0 `' f3 B/ c+ P! t1 W1 M, T# w　　说来，其实我从来很少看书学习，因为每次将要打开书本时总觉得似乎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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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V/ J+ L& @6 H/ z/ j5 x　　不那么坦然。你就是逼我坐下了，我也隔会儿就想上厕所，把学的东西全排出去了，可一旦想要坐下来学

9 O6 Z2 P0 I) ?' u/ a0 j　　了，就一泡半天不会挪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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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J) r9 X- B( W! l$ U　　深层次的原因是，我一直以为，知识，学问，这种东西和智慧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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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h: F  T6 e; S$ P- d0 s$ N　　智慧令人迷狂，甘愿为之献身，而知识，充其量不过是学究的陈腐玩意儿。

4 \0 |5 o6 x) d* n# C# t　　在我眼里，知识就像是根拐杖，想要用的时候去拿来用用不就完了。况且，你要是老是拄着那根拐杖，

$ {' E) r1 x/ _+ c! ^　　就好像老想教训人似的，显得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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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要不是先去找个支撑，你又怎么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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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Q4 B% T: i# E# ?　　所以我读过但丁，读过维吉尔，读过斯宾诺莎，读过莎士比亚，读过休谟，读过尼采，读过叔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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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3 I# p7 b+ j- ]　　读过弗洛伊德，读过克尔凯郭尔，读过荣格，读过福柯，读过赛义德，读过巴特，读过列维－施特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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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过本雅明，读过弗雷德，读过诺齐克，读过哈耶克，读过安东尼－吉登斯……我读过存在主义，科学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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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主义，结构主义，哲学人类学，人格主义，新托马斯主义……读过所有在中国大陆算得上时髦的思想家，

　　可是我依然觉得这些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2 G+ a, \4 n; w! s/ y/ P% w　　我不需要体系，相比于那庞大坚固的理性逻辑，我更愿意在女孩儿的肚皮上寻找真理，寻找那一刻的

　　醍醐灌顶，就像哥德说的那样。

' G# {" j! i1 ?6 G　　这就是我矛盾的二元论。

　　或许正是出于此，搞得人们常常觉得我没受过教育，没啥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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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此我并不烦恼，我的困扰是，如何才能说服自己去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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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2 j* Y' p0 h# l　　后来，李梦函带了另外一个叫慧慧的女孩儿过来，三个人一块儿走去了首师大的北校区。一路上那个

　　叫慧慧的女孩儿喋喋不休，倒也可爱，我就安静地听着，偶尔插话几句。

# j! w  J. N; x0 F　　再后来，李梦函就把手插到我口袋里去了，两个人的手紧紧捏在一起，热得直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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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北区，坐食堂里头，三个人等着吃了夹着豆沙和芝麻现做的糖葫芦，颇为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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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又去自习室自习，我跟李梦函说，今晚上我在的那个电影社团放《对她说》，西班牙语的。

　　“想去看啊。”她闹着说。

1 o( O( {% H& e- ]" t' T5 y　　“你不是明天还要考试吗？”

　　她说：“复习得差不多了，没有满分及格总有的。”

  R& I6 I: y; @: G( H9 i; n　　我差点噎着，“你这区间也太大了吧，不成，给我好好复习去。”

1 }" r9 [" ]  t1 U　　她笑着捏我手，撒娇着说：“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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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没答应，她赌气似的立到教室的大窗户前面。或许因为是周末的关系，这些教室灯火通明，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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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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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d3 J1 c9 [# w/ P　　我走到李梦函背后，环绕着手臂搂住她说：“我闻闻，没有以前那么香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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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说话，我吻吻她的耳朵说，“你瞧，别看这里没人，文科院下头广场上可都是人，一群群的，清清

# a( Q: H1 _4 J　　楚楚地看见我这么搂着你呢，都踮着脚在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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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 D4 x% H4 h* V3 d: \: J　　她嘻嘻笑起来，我见好就收，说，快收拾吧，咱去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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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扭过头来，亲了我一下，搞得我颇为陶醉。

; E9 |7 z+ O2 ?/ `4 E9 h　　“糖葫芦还没吃完呢。”她提醒我。

4 o/ Z1 V  c% l, o0 t  w5 k9 E　　“我就是要跟你一路上一块儿吃，多有派啊。”我笑说。

　　坐车回了北外去看《对她说》。

其实我最喜欢《对她说》里面的，除了南美的波萨诺瓦爵士的味道，就是那段黑白的短片，热爱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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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隔绝了一切外界因素外的单纯的戏剧化的冲突。

: i2 @5 v, Z6 G) y* V' [2 G　　我热爱黑白，正如我一如既往地热爱沉默的长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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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让我做戏剧，我会让所有的演员都穿上黑色的紧身衣，在白色的舞台上，尽情扭曲着身体，做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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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他们想要做的动作，毫无顾忌。

- _0 G2 v" s4 A" m　　我以为，这是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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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z5 }+ c　　我记得，三两年前拍过一个短片，当然是黑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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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短片里，男主人公拼命地想要对一个女孩儿证实她认识他，他和她有过那么一段儿，就像罗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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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里耶的新浪潮电影《去年在马里昂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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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自然不承认，但在接下去的镜头里，你分不清那是男孩儿捏造的回忆，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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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条线索是，男孩儿在宣读着剧本，对观众说，他认识这个剧里的女孩儿，他们就在那部戏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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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

　　此外，导演站出来先对观众说，那男孩儿真的喜欢上了剧中的女孩儿，后来他又说，你们两个就别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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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了。

　　这是个复杂而暧昧的故事，不知道是谁在说谎，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还是镜头，还是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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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O. y+ k8 m- W: O6 l1 H　　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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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知道。

9 y* Y' o! z4 z, X　　我并不想讨论他们是否真的相识，我只想用生硬刻板的语言，直截了当的场景切换，来表达一种欲望，

- ]; y% E# f9 {+ D6 x0 r　　那男孩儿的欲望，那女孩儿的欲望，那种相互联系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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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t: G$ v8 B. {( V; {  W　　以及那种渴望背后的无奈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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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在虚无的沼泽里挣扎的欲望，把她放置在黑白的僵硬世界里，实在隐晦而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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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u" b& U% j　　我，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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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B& k- T* Q$ z5 X1 K. s　　就是开运动会的那个周六下午，她考完试告诉我说，这周日她妈特批她到宿舍来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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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她到我这儿来过夜。

　　我问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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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她妈妈礼拜天招个朋友过来家里，就把她给踢出来了，让她爱上哪儿上哪儿待去，自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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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 c% L$ O0 b: }　　李梦函的父亲，长年在阿根廷开餐馆，现在据说在加拿大，忙着办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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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j, L5 N7 }: ~　　我说，“那我就头戴金盔，身披金甲，踏着五彩祥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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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B; f/ O( k0 b2 y  L　　她嘻嘻地笑起来。

　　她从宿舍出来差不多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些了， 我那时候已经在花园村车站那个肯德基店里头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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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6 q5 r. C" q9 _　　一边做着英文听力。看到了10点过半了，我就走出去，坐一站车到紫竹院，接着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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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A$ a& F. m( P　　晚上实在是冷得厉害，风直往衣领子里头灌进去，我冻得够呛，一直等到11点过半她才到。在这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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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过程中，我承认有些神魂颠倒，被即将和她相会的念头彻底迷住了，以至于大晚上的等两个小时来接她。

　　一下车，她就笑着颠巴颠巴地跑过来，她赶快拉住我的手，问我等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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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E4 j1 N  d" J2 X2 X, ~　　我还逞英雄地吸溜了一下鼻子说，撑死也就俩小时吧，没事儿。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12点了，我第二天还要上学来着，便早早睡下了，她还赖着看杂志，然后逗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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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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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6点半我被闹钟闹醒，浑身酸麻，尤其腰间，空空地发涨，还是硬撑着起来。

　　我跟她说：“你再睡会儿吧，我去上课，今天有个考试，我大概11点多能回来，我顺便从食堂买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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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n3 e+ f: U. r# K( j6 |　　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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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

' g* a8 g3 r& B9 H　　我蹬了半小时自行车到学校，上完了课，考完试，然后去食堂买了饭菜打包，再蹬回家去。

# V( v+ A" h: W0 D* t& J　　进去一看，李梦函正一副乖乖的模样在书桌上看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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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不用那么用功吧。”

　　她过来接了饭菜，说：“我也买了，零食，嘻嘻，怪味豆，我就喜欢吃这个。”

　　吃完了饭，我躺床上看新一期的《书屋》和《读书》，猫爬到我的肚子上来，呼噜呼噜地开始睡觉。或

, A  l5 Z" `- b3 x1 S7 ]　　许是猫把瞌睡传染给了我，不知不觉地，我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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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醒来，房间里居然空空的，她人不知去哪儿了？我转了一圈，发觉在水盆里头泡了好几天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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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d- Y9 s5 C4 T& R　　被洗了，地板干净了不少，可就剩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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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_3 t' Q5 [- j5 B6 k　　我走出房间，下午3点左右的太阳令人舒适安心，那阳光照射下来，浑身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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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她回来，拎着一塑料袋东西，说：“我去买东西了，你洗衣服用肥皂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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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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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好，给你买了洗衣服用的肥皂，还有洗手用的，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就挑自己用的买了。”

　　“还把衣服洗了吧？”我问。

; N  z! \5 o5 B　　“啊……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对了，你抽烟啊？”她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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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b. f. ~0 ?8 V1 M　　“没有，没瘾。”我解释到，“聚会场合才抽，也不一定，你没看这半包烟都烂成这样儿了？”

　　“哦，其实也没事儿，我倒还想看你抽烟时候什么模样呢。”她笑得特别开心地，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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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2 i+ \6 u9 r% ]& e　　地说，又说，“你睡觉的时候还真磨牙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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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 z* N( u  }5 n: ^/ y3 Y　　“从小就有。”我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我还打呼噜，流口水，毛病多着呢……后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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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退货吗？”她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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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离柜，概不负责。”我摆出无赖面孔。

) ?( b& w7 R: A' c　　“还行。”她说，“凑合着用吧，我也不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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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她跟我一块儿坐车出来，我在魏公村西口下车去学校接着上课，她则回家继续享受期中考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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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g# g, L. ^+ f　　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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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正准备洗脸，觉得摆在书桌上的盥洗袋怎么那么别扭，才发觉里头多了一个刷牙的杯子和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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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还有一支护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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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k$ D  V9 T% x/ W) q) t　　上面贴个我的便纸贴，“老公，要记得用护手霜，否则你的手就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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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椅子上，发着呆，自个儿傻乐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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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0 P; U1 k5 I/ x2 F　　程禾约我，参加一个为新迪厅开张办的PARTY。

& v6 Q( v; |- N+ Z& m; X! z4 }4 ]& m　　我看表快到19:00 了，还没有等到李梦函，有点儿着急。我跑到后台对忙得团团转的程禾说：“我跟

　　你说的那个包房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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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J' n( N) l1 n　　程禾是我朋友，中日混血儿，原来张烨还在的时候经常在一块儿玩儿，鹰钩鼻，深眼，比大部分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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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X6 U0 ?' p0 i! w3 k　　春偶像明星都要英俊一些，今晚PARTY的头牌DJ，晚会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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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日本人长得都特极端，不是特丑的就是特英俊的，程禾大概就是集中了后者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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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1 i' r  X" R! k3 n) i　　程禾正跟一个女孩儿商量待会儿上台走位的事儿，解释得满头大汗，说：“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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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c( H) [: @+ B( H　　我问：“这也要由你管啊？来了哪几个人？”

1 C9 _! _3 p; c: _9 W　　程禾说，“差不多吧，还真是一团糟，那老板实在太抠了，费用压得那么低。”

　　我说，“不错了，我出去看看人来了没有，你忙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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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 @9 Q8 v9 m- a; I1 r* u　　他抬手把那歌手打发走了，拉一下我的胳膊，说等等。他跑进一个休息室吼了一声：“不许抽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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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是一阵女孩儿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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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凑过去看看，那女孩儿还长得挺有模样的，穿个挺露的小背心，也不嫌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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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U, F6 o; Q  k- b　　“哪儿的呐？”我笑着问。

　　“干吗告诉你？”她笑着回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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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g. {/ ^- u5 U　　“抽烟吗？”我掏出一盒salem给她。

　　程禾在一边瞪我，我置若罔闻，女孩儿稍微犹豫了一下，接过去随便抽了一根。

! M6 B9 u+ t" A  [5 f5 b　　“我看看啊，”我拿回烟盒，接着说，“你手气真好，抽到这根选烟。”

　　“什么？”她似乎没听懂。

　　“我事先挑了一根烟把它过滤嘴朝下放，谁要是抽到了这根烟，谁就特别幸运。”我开始编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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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女孩儿都有些小小迷信，“怎么幸运了？”

　　“可以获得一次跟我约会的机会啊。”我厚着脸皮说。

　　“切！”那女孩儿不屑地晃了晃脑袋，对程禾说：“你这哥们儿可真没素质。”

, E# Q2 a4 o8 s　　“一般了。”程禾不动声色，知道我是在逗她玩儿。

0 ~* Q3 z/ `/ w5 N; O/ g2 [　　“对了，你哪学校的？”我再次提起这问题。

! p: L; p5 C! B9 V' g7 L% {% {# |9 t　　“北舞啊。”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却压抑不住骄傲。

/ c; `$ N/ f' t+ w. o6 k　　我心有所动，我问她：“你知道萧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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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孩儿穿上了一件绿色的运动棉质套头衫，估计一会儿跳舞时候还得脱下来，正拿脚碾地上的烟头，

　　头也没抬地说：“知道，就是我们学校的啊，挺出名的，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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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 D9 d# f: X/ l+ m　　程禾说：“谁啊，你那新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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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搡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别瞎猜，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儿啊。”觉得那女孩儿话里有话，又问，“她现在

　　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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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8 f. l$ s. u- ^' t% U9 L　　“什么好不好的啊？你打听她干嘛啊？”她抬起头来，往脖子上系一条漂亮的丝巾，细细的脖颈令人

　　赞叹不已。

: X! {4 _' N- [$ ~+ j, a8 u　　我说：“就是问问，朋友而已。”

1 ], I- r' A+ c. O　　她笑着说：“是吗，她去美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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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真不错，谢谢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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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不错啊？”那女孩儿的语气带点儿讥诮，“不就是假结婚，为了拿绿卡嘛。还跟人家说是去美国

　　进修现代舞，谁信啊？”

　　我没作声，程禾见势不妙就拉我说：“晚会结束后你去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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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吧。”我推脱道，“我出去等人了。”便离开了后台。

* F+ s6 \0 k6 `- n' }, I　　我走到迪厅的门厅口，人群拥挤，都在等着今晚的入场时间，我好不容易才挤开人群，在夜色里仔细

　　辨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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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X" ~2 _/ O$ z( z5 k+ S　　我无法掩饰住我此刻心中的惶惑：究竟萧兰是怎么回事儿？她跟我说是她爱那个家伙啊，那个家伙不

9 H* K5 l& j9 i9 C- ?$ J# [6 K$ x　　也就是如此表述的吗？那个女孩儿是出于嫉妒吗？她又何苦这样子在陌生人面前诋毁萧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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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门厅口，被来来往往的匆忙的人群挤得有些摇摇晃晃，心里有些迷惘。不过很快就找到了李梦

　函，赶快跑过去让她过来，把她搂在怀里。

　　“怎么这么晚才来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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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6 D" {  B* X) P" s/ N( s　　“别说了，气死我了。”她翘着小嘴气呼呼地说。

　　“哎哟，谁惹你了，别生气啊。”我安抚她。

　　“堵车呐，车上那人多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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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犯不着为小事生气，待会儿给你介绍我朋友。”

" [9 l$ b" j$ n: B% L7 D/ h+ Z1 v- _　　“恩。”她答应着说，又问：“小猫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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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让我伤心呐，不问问我，先问猫，哎哟。”我半真半假地埋怨她。

　　“你不是就好好地在我跟前嘛。”她搂住我的腰，笑嘻嘻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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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坐下来看暖场演出了，这是程禾的主意，在正式跳舞之前先来一段时间的领舞什么的，烘托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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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拍摄现场的Sony PD150,揉揉手腕儿休息一会儿。程禾一边忙着转动着黑胶唱盘，还不时关照着边

$ j, l# l, h! C! y; h　　上的女孩儿注意音响，抽空儿跟我说话：

! L) H( M7 |. P" r' h$ Z　　“成小楼啊，你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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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算直接考GRE，念美国的研究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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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h) R0 X* U/ ?: O　　“我是一直都特别想干媒体这一行。”

　　“没劲儿，没劲儿透了，你学语言有什么用啊，进国家部委？”

" q# Q" t# q1 M　　“现在玩儿也没劲，打碟也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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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独自唠唠叨叨了这些，又问边上的女孩儿，“两个前辈说了那么多，聊聊你的人生理想啊？”

　　那女孩儿沉默了一会儿，说：“正想跟你说呢，你们聊吧，我去找我男朋友玩儿了。”

　　“去吧去吧。”程禾说，“把那谁给我叫来，音响不能没人管啊。”

9 G7 t# E; r0 J' `$ b; y- C2 _5 L　　“保守，太保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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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j" g6 j! r; V& }　　“那种所谓安定的生活，我想等我50岁以后再考虑吧。”

+ k2 _& i# O7 P4 L% ?1 n# s* M　　诸如此类的说辞我早已烂熟于耳，程禾每次和我在一起总会谈论到这些话题，造成每次两人一聚之后

　　都颇有压力。

( y. Q$ X4 O5 x3 N; v8 N　　他最后的总结陈词是：

+ O/ b% j9 f# S* L0 Z0 w  Z　　“这种生活，实在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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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z/ [! {' m0 v　　老实说，我并没有太注意程禾究竟说了什么，我一边和李梦函说着小话儿，一边是因为我早就瞟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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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_5 _. `) d6 F2 i# G  q　　她就坐在我的对面，跟她隔着人群看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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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确信，她是认出我来了，不过至少她似乎还不准备现在就过来找我。

$ A# l' T% a  _/ i  j- x　　我心里实在惊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呐，难道是特意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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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我上次和她见面，又是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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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 M1 i. N, T3 S　　那萧兰不是说她去美国了吗？怎么又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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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 E  ^! z　　我满心疑惑，同时忐忑不安。

6 Z0 w5 I! _4 p　　陈希儿啊，我思考着。

　　我跟程禾说：“待会儿你们怎么安排啊？”

　　“先去吃火锅吧，然后再去换个地方，KTV通宵唱歌吧，还有嘛……这儿新开业，不知道查得严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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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S  Q3 G) M( T, i　　还是去外边比较好。哈哈，老三样，还能怎么着，你一块儿去吧，一堆人，多热闹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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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李梦函：“你怎么样啊？”

8 E7 G: n+ i5 u0 Q+ k, t　　“我看我一会儿得回家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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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2 Q, e* _. D, {  ]; ?　　“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摇着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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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 n7 l- o6 J& _3 Z9 a- W* q2 I　　“别老那么懂事儿行不行啊？”我说，“就不会稍微无理取闹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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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6 O7 u% `' w/ l( m　　“那你多麻烦啊。”她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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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陈希儿待会儿过来搅和，倒也不再坚持，“我送你出门上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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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q: Y. I! N  i/ q　　“恩。”她乖乖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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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N% P: Q, C  g, Z　　我牵着她的手挤过跳舞的人群，带她到门口，给她打了辆车，给司机50块钱，同她作别。

9 {) Z4 k9 P4 Y　　回到厅里，我找到仍在打碟的程禾，“你看见那个穿大衣的女孩儿了没有？”

, J, d" Z0 q: R　　“哦……你喜欢瘦成排骨那样儿的，多硌得慌啊。”程禾嗤嗤笑起来，接着露出一副似有所悟的样子说，

　　“哎，我现在对女孩儿简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都快成工作狂了。”

　　“哎，不对，”程禾突然觉察出了什么，“她是陈希儿？”

“对。”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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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禾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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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我改换话题说，“那你对男的呐？对了，你上次找的那个日本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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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那倒不至于。”他笑起来，又手忙脚乱地把一段投影给设定好，对我说：“今天晚上待会儿还

, s% b. p# l7 n　　要跟她谈呢。我是觉得吧，经历了那么几段以后，觉得挺无聊的，再找一个吧，总觉得你也要好好对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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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 ~* a( H; Q5 b3 [　　可是，我又实在是忙这些东西，不是还打算出国上学嘛，总想做好。”

: j$ k$ |+ W2 O) F' O　　“事业心比较重吧。”这次我作目光诚恳状，帮他作总结陈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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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他接下去就没怎么说话，盯着舞台上的流光碎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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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l, \* v* ]0 j6 R( c; t' M　　过会儿程禾说，给你听点好东西，托人从荷兰带回来的原碟，法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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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N! S1 v" f4 F3 g/ K7 h, D2 _" H　　他开始放音乐，我坐回位置上，目光再去搜寻陈希儿的身影，却找不到。

, K: F+ t$ ?8 @9 L9 x& J) Z　　难道，刚才那只是我的幻觉，我反应过来，可程禾怎么也看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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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响起来，那开头几个音符卷起，就像洒落悲伤的时间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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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上，一首首歌曲登台又谢场，舞台下，人们为之沉醉。

/ \. Q, H. Y; m: Y　　不论这音乐是独特还是平庸，总是有人会为之感动，甚至人们并不在乎究竟那音乐是什么，只要一沉

　　浸入那种气氛，就简直令人心碎。

+ E8 [+ Z6 B& \　　大多数的时候，我把那首歌命名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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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谁谁感到疯狂，你为爱情而付出，有时候你甚至是在为自己编造出这日常生活之后的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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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你难免会感到有一种非得如此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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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是在追寻这音符背后的旋律，这旋律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溪流。

; x  [/ S$ b( b6 @% N* m　　我还想说，你为这情歌而伤心落泪，或者喜极而泣，这泪水落进这河流所激起的水花，居然显得如此

　　迷人。

4 v9 j' _% b. `: @$ o5 w　　舞台上的一切似梦似幻，紫醉金迷，可是表演的人们却早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

　　此刻的复杂感受，我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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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2 P; L9 V# h3 @" i$ Z　　到午夜12点左右，我终于又看见了陈希儿，居然和小六什么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这让我觉得怪异。

3 M2 g7 a" @7 G7 p4 Q　　小六，原来我和张烨一块儿的时候认识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9 ^# L, R1 t3 l　　我几次站起来准备偷偷先溜走，可我一站起来，陈希儿居然也就跟着站起来。我只好对她笑笑，然后

- {- h7 ]8 ]# f; C　　挥了挥手机，意思是说我去打个电话，又特意再指指仍然好端端地摆在桌上的包，免得她误会我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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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这迪厅里面还裹着厚大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透着诡异。

　　我给李梦函打电话，她已经到家了。

7 h* l: M% C% Q( f　　聊了半小时，我回来一看，陈希儿还好端端地坐那儿，不过一副不曾注意我的模样，同小六聊得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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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7 z( G$ G4 q$ v　　我想，这回是折了，没办法了，听天由命吧。

　　我回来操作台这边，望着几堆黑胶唱片横七竖八地放在那儿和数不清的连接线头，心乱如麻。

　　晚会结束，我跟程禾说，“那我还是先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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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不是和陈希儿一块儿的嘛，她没跟你说嘛，她刚才转过来问我，待会儿成小楼是不是还有事

　　情。我说就是想大家一起去玩儿，她说，她能去嘛？我想这个女孩儿倒还挺大方的，就说，一起去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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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就行。”

1 H4 j+ u% ]" j' E2 c. E　　程禾又问我，“怎么了你，我原本以为你和她又好上了呢，怎么精神就看上去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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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小事儿。”我说，为了掩饰，就又说，“这你们觉得没问题就行。”
& u" D' j$ W0 N+ O) x
7 r. m: d+ {* J/ x9 a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待会儿我跟她说。”程禾自告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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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有什么事儿啊，那就待会儿一块儿玩儿吧，别扫兴了。”我强作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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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s  N: m# ?& t/ ]! A　　坦白说，我心里满是陈希儿，犹如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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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 W, F5 J- @; _( p　　两点后，人群差不多散去，程禾跟另外一个DJ换了班，一行人到一个脏兮兮却还算价廉物美的火锅店